前几天和发小闲逛。
无聊得很，坐在秋千摇椅上，晃了很久。
我们面对着一家新开的“泡面小食堂”。店面装扮得简单，看上去很舒服。
在我们坐着的一个小时期间，有八个人走进这家店，大号布朗熊很受欢迎，其中七个人和它玩起了自拍。
一群人闹哄哄地路过。素面朝天。臃肿的羽绒服，紧身牛仔裤，帆布鞋，露出脚踝。整体看上去，让人感觉很冷。说话声音很大，肢体动作很浮夸。恩，尴尬的青春期。
可能觉得“泡面小食堂”比较新奇，就一窝蜂地进去。很快，又讪讪地出来。我猜，二三十块钱不如吃一锅过桥米线划算吧。
“我猜这是初中生” “恩？或者早熟的小学生也不一定”。
我靠在发小的肩膀上，缩了缩脖子。
“我们小时候也这样吧，傻了吧唧的。”
“那时候我可能比他们还要土。”
“你干嘛不理我？”
“你不冷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秋千自己不晃了。”
过年吃饭的时候，上五年级的妹妹把我拉到一边，“姐，是不是发育了就得穿内衣了？”
我有些错乱，并且脸红。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年纪，问过大五岁的姐姐同样的问题。而当时我没有注意她有没有脸红。
我掩饰尴尬地笑笑，装作严肃并且正式地告诉她：“这你应该告诉你妈。”
“我没跟她说，感觉不好意思。”
在妈妈眼里永远毛毛躁躁的小女孩突然有了女性化的特质，哪怕是面对这个最亲的女人，也许，真的，会有种隐秘的【羞耻感】吧。
可是我想起曾一次次鼓起勇气地暗示我妈，这件是多么多么不合身时，她好像永远理解不了我的真实意思。
还是一成不变的款式，和粉粉嫩嫩到让我想死的颜色。
当有一天我光明正大地拎着新买的内衣回家时，我看见妈妈愣了一下，严厉却有些落寞地责怪：“没有其他样式了吗？怎么买的黑色？”
有些心虚，但还是觉得要理直气壮一点：“我觉得挺合适的。”
那天晚上，我发消息给发小：“那些内衣不合身的耻辱岁月终于过去了哈哈。”
后来想到那天妈妈有些失落的表情，我竟然觉得之前她对于我的要求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都是假装的。对啊，她怎么可能不懂得我的心思呢。只不过她可能不想承认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
可以自己买衣服也许算是成长，而开始怀念跟在妈妈后面买衣服气鼓鼓的小时候，算是长大吧。
高中那会儿，去食堂买零食和去买晚饭的路上，我和同桌总是会辨别看到的人的年级。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聊天的话题，语气，神情。似乎很容易确定他的年级层次。
好像每个阶段都会有独有的某种特质。没什么规律可循的，大多是凭感觉。可我们非常认定这种直觉。
而那些穿着打扮都很成熟甚至暴露的女生，看不出年龄，往往成为一众的鄙夷对象。
现在想想，那时怎么会有这么蛇蝎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不过是她比我们更早拥有选择美的权利而已。可那时，我们都拒绝承认。
长大有时是一瞬间的事。可更多时候，长大是个始料未及与恍然大悟的过程。
和朋友去逛街，就算把店里的衣服都试一遍却不买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去专柜试口红，和我一起去的是那个曾经涂变色唇膏都浑身不自在的假小子。
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指着那件抹胸的上衣，“敢不敢？”
于是两个人愣是穿了半小时，最后还是买了款式保守的那一件。
却开心得不得了。我们就像豁然开朗那样觉得惊奇并且刺激。
到那时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哪一件衣服，而是自己的【选择权】。
我可以挑选任何一件衣服，复古的，新潮的，保守的，性感的，暗色系的，或是不敢驾驭的颜色。试与不试，买与不买，谁管得着呢？
那天我们在秋千椅上坐了一个小时，越来越不喜欢往人堆儿里扎。
走去一家有些偏的火锅店解决晚饭。也没觉得不回家吃饭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虽然这在以前是我根本不能够去做的。
小学时的周末最是快乐，每周五傍晚爸妈都会带我去吃小吃。就是我后来念高中的学校门口的马路，一直向北。
每到下午放学时间，都会有学生去那里吃饭。
闷闷的夏天傍晚偶尔吹来风。看见他们和朋友在天快黑的时候出来吃饭，坐在马路边大声说话，他们聊天的话题都是我听不懂的。
我觉得，真羡慕。
直到我上了高中，那条街被整改，没有了热闹的小吃摊。距离老师要求进班时间只有半小时的空档里，还能优哉游哉跑老远吃丰盛晚饭的学生，多半是不学习的。
可是这些，我都是长大以后才知道的。
那时候每周去吃的都是炒面和豆腐脑，我往往吃几口就推到爸爸面前。他们好像永远不知道我真得已经吃腻了。
而那些油炸出来的垃圾食品，在我看来，就像那些女学生清凉的短裙一样。爸妈从来都是没得商量地禁止。
至少，小时候是这样的。
试探的边缘，想而不敢逾界。
在店铺门前犹豫着进不进去的青春期，终于是过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