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有可能!”
李田禾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全国目前只有华北在打仗,彭总为粉碎日寇在华北的囚笼政策,发动了百团大战,现在已经是战役的第二阶段了!”
唐仲林一听急了,疾步走到李田禾的面前,说道,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李主任,您下达任务吧,我应该做些什么,我们多行动一天,战场上就会少牺牲几万战友!”
“仲林同志,你先坐下!”
李田禾安抚着唐仲林的情绪,自己坐在唐仲林对面,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作为一名谍报工作人员,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任何情绪所左右,一定要保持自己冷静的头脑和分析能力,仲林同志,你还需要继续成长!”
“是!”
唐仲林的回答斩钉截铁,李田禾继续说道,
“目前北平特务机关处负责情报工作的,主要是业务科的陈三章,想要掐断高聪德的情报来源,就必须干掉陈三章!”
“您的意思是,直接杀……”
唐仲林话音未落,李田禾便点头同意,哪知道唐仲林却是说道,
“我不同意直接杀死陈三章!”
“哦?”
李田禾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仲林同志,你是怎么想的?”
唐仲林又跟李田禾要了一支香烟,自从他跟李田禾学会抽烟以来,自己好像已经迷恋上了香烟的味道,特别是当自己在思考的时候,香烟的迷雾犹如纷乱的时局,而自己的眼睛却能够看穿这一切,只听唐仲林抽着烟,说道,
“李主任,我觉得这里面有三个原因,第一,刚才在机关处,当高聪德宣布辞职的时候,我注意到档案科科长于惠和行动科科长熊复河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唯独陈三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管是于惠,熊复河是做戏也好,还是事先真不知情也罢,我判定陈三章是高聪德的心腹,二者关系紧密连接为日本人提供情报,如果陈三章突然被杀,那么我这个刚刚来到北平的新人,将会受到极大的怀疑,我极有可能暴露!”
唐仲林见李田禾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心里的底气也多了些,继续说道,
“其二,业务科科长只是一个位置罢了,今天陈三章死了,以战事的激烈程度,明天日本人就会扶持一个心腹诸如李三章,王三章都有可能坐上这个位置,但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无论是高聪德还是日本人,绝对不会把机关处的核心机密交给一个外人!”
“第三,咱们之前所分析的问题,有一个最为重要却没有分析出来,那就是为什么日本人如此相信高聪德,甚至不惜得罪余立群,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高聪德的情报来源不仅仅在陈三章这,高聪德应该还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才是在日本人眼里,高聪德无可替代的主要原因!综合以上三点,我认为现在杀陈三章还不是最佳时机!”
李田禾点了点头,看着唐仲林,说道,
“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说过,我喜欢你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你这三点是我事先没有考虑清楚地,但是前线激战在酣,我们总不能无所作为吧!”
“当然!我有两个想法,第一,设法让陈三章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样既断了机关处的信息来源,同时又让日本人不会派出心腹来顶替陈三章的位置,还不会被周围人怀疑,第二,李主任,请您派出咱们在北平地下党的同志,打探高聪德其他的情报来源,如果有消息,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安排!”
唐仲林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阵黄白相间的烟雾,层层迷雾中,露出唐仲林那一张五官扭曲的脸,只听唐仲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高聪德,这第一阵老子是败了,不过你也等着接老子的招吧!”
李田禾被唐仲林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心中暗道,
“这小子,遇见事儿了,比我还像领导,是他娘的我领导他,还是他领导我!”
何桦却是笑道,
“李主任,你可别把仲林当小兵,人家没来你这之前,可是一名营长,你自个掐指头算算,咱们八路军一共才有几个营长?”
傍晚,即将要下班的高聪德突然接到北平宪兵司令部多田的邀请,高聪德来到司令部多田的住处,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院子里站着十几名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分列大堂门口的两旁,横山站在门口,一脸杀气,见到高聪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横山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何缘故,总是呈现莫名充血的状态,像是人杀红了眼之后的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聪德怕横山甚于其怕多田,相比之下,多田就好相处得多,他虽然是日本人,但是从小在东北长大,深受华夏文化的影响,多田不仅能够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十分推崇汉族文化,尤其喜欢研究史书,诸如《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等等。
北平宪兵司令部原本是一处园林,是清朝乾隆皇帝下令修建的,名曰“清河苑”,是乾隆皇帝临时驻足赏景之所,因此清河苑的景色虽然别致,规模却并不大,日本人打进北平之后,多田抢占清河苑将其改造为北平宪兵司令部,昔日乾隆的行宫便成了多田的住址。
横山把高聪德带进了内殿,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纯日式风格,内屋的叠席上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则是放着几壶清酒,多田有些微醺,他其实年纪不算很大,也就五十多岁,但是头发花白,乍一看像是七十多岁一般,不过多田长得并不凶恶,相反还是一脸的慈眉善目,他身着米黄色日本军服,只是脱了外衣,正对着另一侧日本歌姬的舞蹈而自斟自饮,横山向多田通告,多田令高聪德进来,并让横山和歌姬都出了屋。
横山出了屋,高聪德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微微弓着他那肥硕的身材,几步趋到叠床前,满脸谄笑,道,
“多田将军,您这么晚还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多田对着高聪德热情得招了招手,说道,
“来来来,文彦君,坐到我对面来,我们一起喝酒,我亲自为你斟酒!”
“哎呦,多田将军,您看您这是……不敢不敢……”
高聪德急忙推辞,但是多田早已满上一杯,放在桌子的对面,高聪德只能是假意推辞几句,便脱了鞋,坐在多田的对面,高聪德在北平与多田打交道多年,对于多田的性子,高聪德再熟悉不过,多田这个人,城府极深,尤其善于用自己外表的谦和敬慎,温文尔雅来掩饰自己那颗老辣狠毒的内心,这些年高聪德为求自保,总是若有若无地与多田保持距离,但是多田对待高聪德,每次都十分热情,但是多田越是热情,高聪德心里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