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八二年六月,距离雨果先生写作《巴黎圣母院》的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及十九天前,距离今天五百三十六年四个月及二十七天前。那时候的巴黎圣母院司法宫大礼厅还没有被两度烧毁,外加人为清理般的修缮,一切都还是古老面貌,维持着最初的姿态:抬头能望到两个尖形拱顶,天蓝色木雕贴面,还镶嵌着金粉百合花边,低头能看到脚下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距离我们几步之处,有一根、两根、三根,一共七根大柱子,从礼厅中纵穿而过,支撑着两个尖形拱顶的落脚线。前四根柱子旁有商铺,亮闪闪地陈列着小玩意。后三根柱子之间放着几张橡木长椅,被诉讼人的短裤和检察官的长袍磨得发亮。礼厅的四周,沿着高墙看去,门、窗、柱子之间,耸立着从法拉孟开始的法兰西国王雕像群。懒惰昏庸类的国王垂着胳膊,俯视地面;勇敢善战类的国王双手高举,昂首看着天空。然后就是尖拱长窗,镶着五光十色的彩绘玻璃;另外,礼厅的每个出口都有一扇精雕细刻的豪华木门。所有看到的,拱顶、柱子、墙壁、窗框、门框、镶板、高门、塑像,都涂有闪闪夺目的金粉和蓝漆。1
应该还有圣路易国王履行夫君任务的洞房,他办公的御苑;西纪斯蒙、查理四世、“没有领土的”国王约翰的寝宫;查理六世发布特释诏书的大阶梯;马塞尔当着太子的面,用刀割断罗贝尔·德·克莱尔蒙和香巴涅大帅的喉管时的地面,假教皇贝内迪克特的谕旨被刀割烂的窗口;镀金涂蓝的大礼厅,还有它的尖拱窗户、塑像、柱子,以及堆砌着各种雕像的拱顶,门前设置着一只石狮,低着头,尾巴夹在两腿中,与蹲在所罗门宝座前的狮子一样谦卑的形象,象征着被正义驯服的力量。那些漂亮的门,美丽的彩绘玻璃,以及能让比斯高尔奈特感到无能的铸铁,还有……2
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建筑被历史上的大火所吞没,总之一四八二年六月一日这天的司法宫大礼厅,不会是一八三二年雨果先生看到的那样,更不会是今天所呈现出的样子了。
就在一四八二年六月一日的那一日,就在这所还不曾被毁容了的司法宫大礼厅里,呈现出一派热闹景象。这天清晨,老城、大学城、新城三重城郭内的大钟齐声轰鸣,激昂地唤醒了巴黎市民,整个巴黎开始躁动起来,人们纷纷争先夺后的赶往巴黎圣母院司法宫大礼厅。有老婆婆、商人、学生……可以说整个巴黎所有阶层的人们都涌向了这里。
他们在等待,因为他们知道,前两天来访的弗朗德使节要求观看圣迹剧和参加丑人王的选举,这两个节目都要在大礼厅中进行。
也许也许是因为等的太久了,大家的内心开始烦躁起来,人们总是这样的,当事态没有按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时,当等待越来越长时,人们就会开始烦躁,然后躁动起来,于是这时的司法宫大礼厅堪比早市的菜市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交谈,互相辱骂,或辱骂国王,辱骂董事长,辱骂……总之就是辱骂一切压制着他们的人。最后,他们在辱骂声中迎来了圣济剧的演出。
NOTES:
1.历史上的遗迹,哪怕已被摧毁,也总会有人铭记。
2.人们总是有着一腔看热闹的热情,漫长的等待也许会让他们烦躁,却从不会走。
3.人们总不会让自己的嘴闲着,只要有一点引子,便是无休止的吵杂。
1.维克多雨果著,管震湖译:《巴黎圣母院》,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年雨果文集总序第5页第20行。
2.维克多雨果著,管震湖译:《巴黎圣母院》,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年雨果文集总序第7页第5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