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朋友

以爱为借口的靠近,是否是最美的理由?

“你的脸可以治好!”尹君珀突兀地说了一句连他都觉得唐突的话,话一出口,他立刻后悔。

孟惜惜怔了怔,随后坦然一笑:“我知道!”

她自然的语气让尹君珀吃惊,印象里孟惜惜很爱美,她总是穿着白色的长裙,扎着马尾,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很难见到她素面朝天的模样。她总说,精致的妆容,是女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为何如今却背道而驰,莫非,她介意?

“以前我特别爱美,觉得光鲜亮丽的外表那是积极面对生活的一种表现,失明后,却发觉,自己理解的太肤浅。一切假象的背后不过是虚荣,对待生活无论是谁,归其根本还是自己的那颗心!”

尹君珀停住脚步,薄唇吐出一字:“心?”

孟惜惜点头,“透过虚荣的外表别人待你的可能同样是虚荣,你看到一样是表象。当这些都不在,也许你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那面,也许只有把那层面具揭开,你自己才能真正的认清自己,认清别人!”

尹君珀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孟惜惜的话。

“失去光明后,我其实非常庆幸自己是这副模样!我用最大的善意看待世界,最大的恶意揣摩人性!透过这副皮囊我了明白许多曾经不能理解的事!过程虽说痛苦,但还是有期待!”

“你可以当哲学家了!”尹君珀调侃着说。

孟惜惜的脸顿时红霞扑面,她羞涩地说:“对不起,我..我废话太多了!”

“不,我喜欢听你说!”

尹君珀直白的话让孟惜惜手足无措,失明之后,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失态。

尹君珀瞧着孟惜惜红彤彤的面颊,眼里笑意不断,“你到家了!”

“嗯?”孟惜惜呆呆的样子完全取悦尹君珀,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惜惜,你到家了!”

孟惜惜满脸爆红,她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她甚至忘记自己看不见的事实,不待尹君珀反应,她的头直接撞在树上,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她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叫苦。

尹君珀满眼懊悔,他赶紧上前,连声抱歉:“对不起,惜惜,让我看看,伤的重么?”

温柔的声音,清新的热气让孟惜惜越加焦略,“没事,没事!”

尹君珀一把将孟惜惜抱了起来,心疼地说:“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孟惜惜直摇头,神秘的阳刚气息让她头脑昏沉,悬空的感觉让她身体紧绷,握着尹君珀衣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残珀,请放我下来!”

声音里满是无措,尹君珀非常自责,他忽略了孟惜惜对陌生人的抵触,如此强硬地介入她的生活,她难免有些排斥。

他试着将声音放柔:“惜惜,别害怕,我这就放你下来!”

孟惜惜脚落地的一刹那,紧贴着树干站的笔直。

尹君珀捡起盲人棍放在她手中,拍着她的手安慰说:“惜惜,别怕,是我鲁莽了,下次我会注意!”

孟惜惜脚踩地面,内心踏实许多,“对不起,残珀!我..我只是不习惯!”

尹君珀不再言语,他将孟惜惜送到她家门口,这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院子里没有任何障碍物,甚至连楼梯都被改装,看来是为了方便孟惜惜,他深深地看了眼孟惜惜,说:“惜惜,你到家了!我走了!”

说完放开孟惜惜的胳膊,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孟惜惜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满脸纠结。

她怯怯地问:“残珀,你生气了?”

“没有!”

尹君珀回答的很生硬,他是生气,不过是气自己罢了,气自己竟然让她受伤,气自己竟然如此冒失。

“我..我以后还会遇到你么?”

孟惜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尹君珀瞬间心潮澎湃。

他握紧孟惜惜的手,激动地问:“惜惜,你不讨厌我?”

孟惜惜腼腆地摇摇头,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惜惜!”尹君珀简直热泪盈眶,这是他这些年听过最动听的话。

“那个.....我们可以做朋友么?”尹君珀趁热打铁,追问道。

孟惜惜调皮地一笑:“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尹君珀发现自己像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他激动的无以言表,他想抱紧孟惜惜又怕唐突她,只能将狂喜咽下,“惜惜,你快回家休息,明天,明天我再送你!”

说完就转身离去,完全忽略了孟惜惜在他身后的呼唤声。

“哎...,明天我不上班!”孟惜惜小声低昵。

尹君珀当然不知他错过最重要的信息,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孔翎发短信,告诉他孟惜惜答应跟他做朋友。

第二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的房源信息,他要跟孟惜惜做邻居,孟怀远的警告他早就抛在脑后,他满脑子全是孟惜惜娇笑的模样和那句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兴奋地无法入眠,脑海里全是他跟孟惜惜的点点滴滴---

“尹君珀,叶倩真的很喜欢你,我觉得你们俩很合适呢!”

“尹君珀,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尹君珀,你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

对尹君珀而言,孟惜惜太像一只麻雀,只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总是有说不尽的话题,问不完的问题,每次都是她说,他假寐。无论他多冷淡,她总是能自娱自乐找到乐趣,似乎她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烦恼。

尹君珀驾车来到电台,却发现孟惜惜就站在电台门口,似乎在等人。寒风将她的鼻子冻的通红,她不时地跺跺脚,瞧样子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尹君珀赶紧下车,迎面就问:“惜惜,你怎么在这?”

“残珀,你来啦!”孟惜惜甜甜一笑,随即说:“我在等你!”

“等我?”尹君珀疑惑。

“嗯,我今天不上班,昨天你走的太急似乎没听见,我怕你一直在这等着,过来告诉你一声!”

孟惜惜的话让尹君珀哭笑不得,他真想撬开她的大脑,世间怎会有她这么傻的人呢!

“把手机拿来?”

孟惜惜憨涩,吞吐地说:“我..我手机..落在电台了!”

尹君珀瞧着她那局促不安的样子,一阵好笑,他拉住她的胳膊,“太冷了,走,车上谈!”

不待孟惜惜反应,直接将她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内的空调很暖,孟惜惜冻得发紫的脸颊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她侧过头,欲言又止。

“惜惜,你想说什么?”尹君珀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轻声问。

“残珀,你家似乎不在这附近?”

孟惜惜的话让尹君珀一顿,他差点忘了她的惜惜如今的敏锐度可以当福尔摩斯了,他喉口溢出笑声:“对,不过很快就在了?”

“咦?”孟惜惜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没有焦距的眼睛让尹君珀愉悦的心情顿时暗淡几分。

“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尹君珀淡淡地问。

孟惜惜说了一串数字,随后说:“时间不早了,残珀我该回家了!”

尹君珀有些失落,他不想这么快跟她分开,他看了一下时间,用商量的口吻问:“惜惜,现在是晚上八点,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

孟惜惜沉思片刻,点点头,提醒说:“不能太晚,不然我爸妈会担心的!”

尹君珀嘴角上扬,口气轻快:“放心,保证跟平时下班时间相同!”

孟惜惜听完尹君珀的话愣了愣,她总是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太过熟稔,好像是认识自己多年的朋友。她翻遍脑海里存储的信息,突然觉得他跟他很像。孟惜惜晃晃头,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他。他那么高傲冷清的人,怎么可能跟自己说这么多话?怎么可能对自己如此温柔?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怎么可能...

“惜惜,惜惜...!”尹君珀将孟惜惜拉回现实。

“嗯!”

“你怎么啦?”尹君珀担心地问。

“嗯,没事,到了?”

尹君珀见孟惜惜岔开话题,没再追问,二人各怀心事走进咖啡厅。

尹君珀一直盯着孟惜惜的每一个动作,不知是不是咖啡厅里的轻音乐让她的情绪舒缓,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平静许多。

“惜惜,你有心事?”尹君珀打破沉默率先问。

“残珀,你有喜欢的人么?”

孟惜惜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尹君珀淬不及防,他深邃的目光锁住孟惜惜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有,我爱她!”

他那满含深情的话语让孟惜惜无措,她甚至有种错觉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她唾弃自己的异想天开,赶紧问:“那你们结婚没?”

尹君珀脸暗了暗,默默地说:“年少轻狂,伤害了她,她许是恨我,消失了!”

孟惜惜惋惜,安慰道:“也许有缘,你们还会再见,到时候你解释给她听,如果她爱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会么?”

“会呀!相信我,我都能感受到你真诚的内心,相信她也一定会!”

尹君珀瞧着孟惜惜发光的侧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压制着自己满腔的情感,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惜惜...惜惜...!”

“你呢?”他反问道,看向孟惜惜的眼底充满忐忑。

“我?”孟惜惜一怔,半晌之后,淡淡的开口:“我同样也有喜欢的人,只可惜,他不喜欢我!”

尖锐的痛楚蔓延全身,那个人是他么?

太多的言语最后被他咽下,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问过他?”

孟惜惜自嘲地一笑:“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能!他就好比天上的月亮,我呢,就是最不起眼的那颗星,我们之间也许跨越的是整个银河系!连彼此相望都很遥远,又谈何靠近!”

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尹君珀整个灵魂,他此刻万分的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他后悔当年太冷漠,将孟惜惜所有的信心消磨殆尽。

尹君珀的缄默不语让孟惜惜有些拘谨,“抱歉,我的话太沉重了!”

“嗯,没事!惜惜,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

“你的眼睛是如何受伤的?”

孟惜惜听完尹君珀的话随意地一笑,“念书的时候太调皮,不小心摔伤的!”

尹君珀内心五味杂陈,他盯着孟惜惜的脸久久未动。

“残珀?你不会是同情我吧?千万别,我最怕这样!你是不知道,我其实蛮幸运的,医生说差一点就伤到我其他神经,万一智力受影响那岂不是更惨!....”

孟惜惜一定不知,她这段幸运言论结束时,尹君珀早已泪流满面,她的笑容在他眼前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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