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站在队伍中,内心的愤懑似要喷薄而出了,她至此依旧不明白这七天的军训有何实质上的意义?
卓羽,某公司市场部经理。就在一周多以前,他们部门刚刚出色的完成了上半年的业绩,本来她是打算趁机休个年假,好好放松一下,但是下班前顶头上司把她招到办公室,先是对她的业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接着又说公司有意要奖励她,给她放一周假,且费用全部报销!听着真美好。卓羽却警惕心大起,公费旅游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白白落到她的头上,她堆起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正打算找理由推脱,但是那个老狐狸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没等她说话,就换了一副凝重的面孔说:“卓羽啊,你来这个公司也有些年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在公司里,员工的能力只是我们看重的一方面,最重要的应该是好的道德品质,遇到公司同事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尽量帮忙,你说对吧?”卓羽连忙站定,恭敬的答道:“对,人品最重要。”心里却暗自腹诽,哎呦,准没好事,假期泡汤了!老狐狸似乎非常满意她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道:“是这样,公司最近新招进来一批员工,为了增强员工体质,我们决定送他们去部队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军训,这个领队呢,本来应该是培训部的负责人小张,但是她临时生病,去不了了,最近你们市场部刚刚完成业绩,会有一段时间工作不那么紧张,经公司高层商议,一致觉得由你来带队是最合适的,你的意见呢?”卓羽这会儿总算是知道自己被召来的原因了,表面上看是询问她的意见,实质上就是通知她一声,她认命的点点头。
按照命里学一般规律来说,发生了一系列的好事之后,紧接着的都不会那么令人愉悦了,她一路上都在祈祷,这次给他们军训的教官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人,但是偏偏他们的教官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每一天卓羽都觉得自己活在地狱中,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天下午,卓羽沉浸在即将解放了的轻松氛围中,不自觉的也有了心情去好好的观察她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如果不是来这里军训,那么这个地方还真是一个度假休闲的好去处,大片的森林环抱四周,仿佛一个世外桃源,远处的山上皑皑的白雪也依稀可见,山泉水整日叮咚作响,更有数不清的不知名的花朵竞相开放,她们住的地方是一片白墙蓝顶的平房,每天他们如“包身工”般被催促着起床,吃饭,出操,时不时的晚上还被哨声唤醒,紧急集合,她最近一周都没有勇气照镜子,她觉得自己的眼袋都要垂到下巴了。
现在教官正在给他们训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军训这一周她没有跟这个叫许奕并且跟她同岁的教官说上什么话,大多数时候这个教官都是严肃且近乎冷酷的在下达指令,休息的时候,新员工大抵是因为刚出校园,年轻且有活力,堆在一起有说有笑,她喜欢坐在一边微笑的看着她们,有时候觉得自己也被他们简单的快乐感染了。回头去看看那个教官,他坐的离他们远远的,虽说是休息,却还是端端正正的,并不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他喜欢看着远处的雪山,面无表情的沉默着。这时一缕阳光照进卓羽的眼睛,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稍微侧头看过去,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草地上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一般鲜红。正巧她在这时听到教官说:“好了,我的讲话到此结束。”卓羽踏出一步去,掏出手机,蹲在地上,打算把这美景拍下来,以此纪念一下这几天非人却不寻常的生活,刚刚拍了两张,就见镜头里一双腿把景色挡了个严严实实,她抬起头看见许奕站在她面前,她仰着头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站起来看向他:“许教官,有什么事吗?”许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下达了命令:“卓羽回到队伍中去站好,全体都有,向右转,十公里跑步开始!”卓羽有些弄不明白了,军训不都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跑步?她站着没动,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许教官,你弄错了吧?我们的军训到了刚刚已经结束了,我们没必要再听你的去跑什么步了。”许奕自顾忽略卓羽的质问,再一次下达命令:“卓羽,回到队伍中去站好。”卓羽气结,她倒想知道这位自以为是的教官想做什么,她扭头气呼呼的回到队伍中,许奕走到他们面前站好道:“我与你们公司的合约到今天军训结束即可终止,但未写明具体终止时间,只规定了日期。卓羽在军训期间未经教官同意,私自离队,这种破坏纪律,视集体荣誉于不顾的行为,使整个团队荣誉受损,所有人应该引以为戒,所以全员一起受罚。”卓羽这下忍无可忍了,她愤怒的盯着许奕说道:“刚刚是你自己说到此结束,不就意味着军训结束,合同终止了吗?你现在出尔反尔,你才该受到惩罚!”许奕耐着性子义正言辞的说:“我在第一天就向各位申明了部队的一些规则,因为你们不是军人,我只要求你们做到一些最简单的,其中服从命令是基本,每天军训的结束要等到我说“解散”为止,刚刚你私自离队之时,我并没有说“解散”。”卓羽的脑袋嗡的一下响起来了,她清楚的记得她是没有听到解散两个字的,现在怎么办?最后一天了,所有的人都满怀希望,那帮小年轻都计划好了今天晚上的狂欢,现在要因为她自己的错误,让所有人一起受罚吗?不!步入社会这么多年了,她早已适应了成年人社会的规则,自己犯的错,当然是自己扛。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对许奕说到:“许教官,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既然你都说了我们不是军人,那么惩罚规则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变通一下?这些年轻人都军训一整天了,如果再去跑十公里,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我是他们的负责人,需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次我们公司跟你们合力完成这次军训,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增强员工的身体素质,和公司的向心力,现在看来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刚刚是我自己犯的错误,按照公司的规则,做为领导应该是能被员工信任的,而不是领导自己犯了错误却要员工背锅,所以惩罚针对我一个人就够了。”许奕定定的看着卓羽,这个女人从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但是每次总是败下阵,今天这种认真而紧张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就在卓羽以为自己谈判失败时,许奕开口道:“你自己愿意一力承担你的错误,也可以,但是惩罚就不是跑十公里那么简单了。”卓羽听到这话轻松下来扬起笑脸说:“无论什么惩罚,只要罚我一个人就行,什么我都接受。”她明艳的笑容让许奕的心里不可抑制的漏跳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有什么好像失控了,他莫名慌乱,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许奕沉下脸说:“那就打十鞭,这里没有鞭子,就用它代替吧。”许奕指着远处的藤蔓。这下卓羽笑不出来了,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了,自己做的选择,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不就是打十下嘛,他应该不会下狠手真的打吧。
员工们都担心的看着她,她安慰道:“都累一天了,别在这看着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就等班车来接你们接回家咯。”我怎么也是犯了错受罚,太丢人了,不想让你们看到,大家站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远处的许奕选了好久,也没有选到合适的藤蔓,这根太粗了,打下去肯定很疼,这根太细了,受力面积小,也是会疼的,他有点懊恼又后悔,这时卓羽走到他面前说:“许教官,你是打心里想好好教训我一顿啊?选根武器这么长时间?找到趁手的了吗?”他抬头看着她那含笑的眼角,心底的焦躁又陡然升起,他随手抓了一根藤蔓,走到她的身后,抬手就打在了她的背上。卓羽完全没有准备,等反应过来只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她很生气,她错估了许奕,他本就是个冷血的恶魔,怎么可能对她手下留情,眼泪在卓羽眼框里打转,她挑衅的看着许奕说:“哟,平时冷酷无情的许教官,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啊,到了这时候是后悔了吗?打的这么“轻”?”许奕怔仲的看着她,没有听懂她的反话,他是后悔了,他后悔下那么重的手,本来只是想着稍微给她点教训的,但看到她眼眶里的眼泪,他心如刀绞,她的反话又在他本就混乱的心里搅起一阵狂风暴雨,他握紧藤蔓再一次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背上,连打了四五下,她终于承受不住跪倒在地上,但她还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流泪,他突然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她一脸苍白,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不断留下的泪水,转过头看着他说:“许教官,怎么不打了?还有四下。”“够了!解散!”许奕转身向营地走去。刚刚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她那脆弱的模样,他承认他于心不忍了,他想帮她拭去眼泪,他甚至想把她拥进怀里,他一定是疯了。
拖着一身的疲惫,卓羽终于回到家里,洗澡的时候,热水流过后背,疼的她不住的发抖,好不容易洗完澡换上睡衣,她趴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正想沉沉的睡过去,偏偏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她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上门拜访,她想准是走错了门,她不打算理会,但是屋外的人似乎很执着,敲门声一直不断,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开门,在看到门口的来人时,突然清醒过来,旋即又放松下来,“许教官,啊不,许奕,这么晚了,来我家有什么事吗,是有什么交接手续没办完吗?”不知道为什么许奕的五官在夜晚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与这许多天白天军训时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许奕点头应了一声道:“嗯,有事儿,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开两个小时车从部队赶过来。”卓羽打开门放他进来,许奕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又开始了沉默,卓羽在一旁哈欠连天的等着他开口,等了好久等的都快睡着了,才见许奕嗫嚅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她说:“这个对你背上的伤很有效,我们在部队里受了伤都用它。”卓羽有些不解他的做法,但是她实在困极了,也没精力费心思去多想,她接过药瓶敷衍道:“如果你来就是为了送药的,那我谢谢你了,你用不着愧疚,我不怪你的,我皮肤愈合能力很强,过几天就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说完她转身向床边走去,因为她穿着大露背的睡衣,在她背对着许奕的这段时间,许奕才看到她背上的伤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奕站起来,眉头紧锁,他看到她走到床边趴倒在床上眼看就要睡去,他站起身走近她身边,对她说:“你的伤今天就需要上药,我帮你把药涂上再走。”她已处于似睡未睡的边缘,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答道:“好。”她的伤痕近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一道道淤紫横亘在她白皙的背上,许奕小心翼翼的把药涂在她的背上,虽然她在睡梦中,但是每涂一下都让她眉头一皱,终于上完药了,看着那六道伤痕,许奕真希望那伤是在他自己身上。卓羽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看着她安稳的睡去,许奕觉得一天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回忆着这些天的相处,每一个点滴都那么鲜活,他多想再多看她一会儿,此时的她闭着眼睛,睫毛微翘,小巧的鼻子,鼓鼓的嘴唇,比白天张牙舞爪的样子可爱多了,他拿出手机拍下这张照片,设为手机桌面,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悄悄离开了。
卓羽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好多了,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哀嚎,她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瓶,突然意识到了原来昨天晚上的那一切不是做梦,许奕真的来过她家,他怎么会知道她家的地址?唉,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今天又要接着上班了,算起来,一天都没有休息。来到公司,一起军训的那些新员工都纷纷跟她打招呼,她嫉妒的想,年轻真好啊,甩甩头开始了一整天忙碌的工作。晚上她照例洗好澡躺倒在床上,虽然很累,但是却睡不着,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时候又响起了敲门声,她不假思索的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许奕如昨天“梦中”一样,站在门口,她一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刚刚都没有问是谁就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了,空落落的心仿佛一下被填满,她没话找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签合同的时候你有提供身份证复印件。”许奕说完又自顾自的走进房间。卓羽问:“那你今天还是来送药的?昨天送来的还有剩呢。”许奕答非所问道:“你今天不困吗?这么多问题。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接下来一周,我每天过来给你上药。”卓羽突然紧张起来,有些结巴的说:“不,不麻烦你了,我可以找朋友过来给我上药的。”许奕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想捉弄她一下,当即拆穿她说:“你又不是愿意麻烦人的性格,你是不是打算拖着不上药等它自己好?那可是会留疤的。我有一个战友,受的伤还没有你这么严重,但是因为没有按时上药,所以留下了很难看的伤疤。”卓羽的表情果然慌乱起来,许奕心里觉得好笑,女人果然还是爱美的。突然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快点趴下。”卓羽扭捏的走到床边,她觉得有些害羞,为了掩饰她的心思,她又问:“你从部队过来这么远,一会儿还要回去吗?”许奕正专心的给她上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回答道:“嗯,我跟部队请过假了,最近这一周,每天训练完开车赶过来,再在第二天早晨训练之前赶回部队。”卓羽心下计算着,这样来回就要四个多小时,晚上根本没什么觉可以睡,她跟他商量,让他明天别来了,他压根不接她的话,这样两人之间有陷入了沉默。许奕上完药发现卓羽又睡着了,真是猫一样的属性,他细细的凝视着她的脸,不舍的低下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自此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准时过来给她上药,他们每天都会随意的聊上几句,每天到最后卓羽都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虽然每天的这个时间都很短暂,与他一天训练的时间,与他花在路上的时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却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时间。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卓羽下班之前接到加班通知,她给他发去信息,告诉他今天会晚点回去,发完这条信息,卓羽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真像是妻子发给丈夫的信息的。这个想法把她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了。许奕还是按时赶到了,从楼下看到黑着灯的屋子,果然还没回来,他溢满的期待仿佛一下泄了气,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也许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他看到路边的烧烤摊,突然觉得饿了,最近这几天的晚上,他都是没有吃晚饭就赶过来,每天晚上饿着肚子睡觉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他还是觉得值了。他坐下来要了几串烧烤,还点了几瓶啤酒,一边吃着一边等待着屋子里灯亮起,半个小时以后,他看到卓羽从一辆车上下来了,司机是个男人,卓羽下车朝车子挥了挥手,那辆车并未多做停留便开走了。卓羽没有看到许奕,上楼去了,许奕起身跟上,到了卓羽家门口,卓羽才发现他,卓羽冲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你也刚到吗?好巧。”许奕没有说话,等卓羽打开门,许奕率先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等着,卓羽给他倒了杯水,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皱了皱眉说:“你喝酒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洗个澡,很快出来,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许奕还是不吭声,卓羽进卫生间去以后,许奕站起来,四处走着,这么些天来他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从未仔细看过这里,卓羽的家小而温馨,收拾的井井有条,卧室和客厅没有明显分界,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和厨房,他站在这里显得很突兀,自从他选择了那条路,注定就跟平静的生活切割了,他这几天究竟在做什么?他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这时卓羽从卫生间出来了,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他抢先开口道:“上药吧,最后一天了。”是说给卓羽也是说给自己。卓羽乖顺的趴在床上,他看到她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两人之间一时无言,仿佛赌气似的,谁也不先开口。空气中混合着药味儿,酒味儿,以及卓羽洗发水的味道,许奕心中百转千回,每一次上药他都能听到倒计时的嘀嗒声,他的脑袋有些晕,今天晚上他好像不太能保持理智,突然他停下手里上药的动作,低下头,轻浅细密的吻落在了卓羽的背上,卓羽的背立时紧绷了起来,她抖着声音问:“许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许奕并没有停止动作也没有任何回答。她想转过身看看他的脸,却被他按住了手腕,她开始挣扎起来,却是在做无用功,他的力气很大,无法挣脱,紧接着回应她的是落在脖颈和耳边更加热烈的吻,她禁不住的一阵战栗,正欲说些什么来阻止现在的情形,她的嘴唇趁机被攻城掠地般占领,她的大脑陷入混沌,她再也无法很好的组织语言,不知什么时候,许奕已经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此时正专心的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她也不在反抗,好吧,她心里是愿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