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曾经说过,“生活是恼人的牢笼。一个有思想的人到成年时期,对生活有了成熟的感觉,他就不能不感到他关在一个无从脱逃的牢笼里面。”
的确,每一个对人生的发问,何尝不是对现实的疑惑。从虚无中没有任何来由的走入这人世间,无数个偶然促成了今天。
像梦中迷离时想要回顾刚刚发生了什么,半梦半醒又焦急的想找人确认梦的真实性,有些人的解释是宗教,有些人的解释是科学,还有的人用哲学解释。事实上,每一个给我们答案的人也都如梦中人般,只不过有的人睡得深,有的人睡得浅。
坦白讲,这种梦里话梦的做法,总让人沮丧,除非等到大梦醒来的那一天,我们才算勉强找到答案。林语堂的《人生不过如此》,刚好适合这种困在恼人的牢笼里,又实在不愿在宗教、科学或是哲学任一领域深究的人。就好同和一个老友,庭前月下,以最轻松的姿势倚着靠枕,晚风拂面,书香做酒,把人生大梦的这一层那一面,统统展开来慢慢聊。
这世间所有的学问一定都不是为了让人高深莫测,望尘不及而诞生的。在谈论形而上的问题时,哲学会十分严肃的谈论人生的目的。在西方哲学史上论点尤其表现得概念明确、逻辑清晰。事实上每一种哲学和不同时代背景,以及人文环境是息息相关的。中国的哲学林语堂称为“闲适的哲学”。表现为:
中国哲学家是一个睁着一只眼睛做梦的人,是一个用爱及温和的嘲讽来观察人生的人,是一个把他的玩世主义和慈和的宽容心混合起来的人,是一个有时由梦中醒来,有时又睡了过去的,在梦中比在醒时更觉得生气蓬勃,因而在他清醒的生活中放进了梦意的人。
我相信每一个成熟的人可能没有宗教信仰,但一定有他自己的一套立世哲学。林语堂显然正是遵从这套“闲适的哲学”。所以凡事定不会太用力,这种达观产生的是自由的意识,放浪的爱好,一身傲骨和淡漠的态度。
自由的意识是突破一切条条框框的限制,即然都是梦中人话梦中事,谁又能说谁一定对,谁一定错呢?
这种不拘一格最有趣的体现是藏书方式,林语堂的自然放置法是在床上、沙发上、餐间里、食器橱中、厕所架上随看随放,任其所在。并给出这种办法的三点好处:一是“不规则的美丽”,各种包装、语言的杂在一起,一望可看出人类历史的整个过程;二是“兴趣的广泛不同”,各个学科的书混成一片俨若各持己见地在争辩;三是“用之便当”,无处无书,无处无书可读。由此可见,做学问也并非必须一律正襟危座,轻松又不拘泥的艺术般赏玩也不失治学之道。
学问如此,生活更是如此。
不用力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有享受生活的意味。“享受”一词如今几乎是奢侈品般稀有。在享受的前面,我们通常会加上一些条件才肯大方接受,比如订个小目标先赚一个亿,或等孩子学业有成结婚生子,或退休后不用再朝九晚五……当然没有哪一个目标是不应该成立的,也没有哪一种生活方式是人人适用的。
林语堂的“享受”,是不论身处何时,心在何方,都一直追求享受大自然,享受生活的全部,包括享受家庭、享受事业,享受人生境遇的所有凡间事。这种享受与其说是努力的结果,不如说是放下的自然。
人生这种生活的真享受的目的,大抵不是一种有意的目的,而是一种对人生的自然态度。
在众多的人生目的说中,我们主动或被动的都给自己设立了一个用力活着的动因和目标,并为此列出许多周密的计划,这并非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
小时候我们从不会醒来就计划一天如何玩耍,我们总是随兴而起。现在我们总是做计划,计划让人神经紧绷,反而许多真正重要的事,我们却无需计划,心向往之,做就是了。
有趣的人通常活得比较生动。享受生活并不是无所事事的纵乐。林语堂的小情趣无不传达和贯穿着整个人的立世哲学。从抽烟的戒与不戒中找到习惯和嗜好的不同,从玩石中感悟古老的岁月沧桑,从岁寒三友和梅兰竹菊的不同品性中参悟生而为人的高贵品性。
这种怡然自得是平民化的享受,前面没有必要条件,既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荡,也非对权势财富的奉迎。生活若没有这些小情趣,徒劳无益,因此林语堂说:
智慧的人决不会劳碌,太劳碌的人决不会成为智慧的人,所以最善于优游岁月的人便是最有智慧的人。
《人生不过如此》大概就是这样闲适。不是客观的哲学,也不是空洞的鸡汤,可以只是轻松的听听一位长者如何向我们谈婚姻、谈人性、谈读书、谈写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梦中无需计较得失,但求快乐度日,诗意生活。人生不过如此,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