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托尔斯泰说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在象牙塔中的我看来,这就是一个不幸,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会如何接受。但它离我那么近,近的我可以呼吸到它的气息,我会因此而不安。
一个葬礼刚刚结束,又到来一个婴孩的满月,这是一个没有欢笑的庆祝,只有几个至亲来给孩子带了几件新衣服。在农村,仍旧想生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而且这是一个人一生必须要完成的大事,不许有丝毫的打折,要不然即使你家财万贯也别想抬起头,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家庭。现在这里已经延续了葬礼的阴霾,除了孩子的哭喊声,就剩下年轻妈妈半夜的抽泣与叹息,在这里,我已经不敢多待。我怕想起以前的日子。
以前这里是我们的开心乐园,我们放了假总是会跑到他们家去,他们本来孩子多,我们去了之后就像一个小型幼儿园,房前屋后都是树木,我们可以各种玩,不远处还有山和田野,我们挖过野菜,偷过果子,放过风筝,在树上打过秋千,总之,这里珍藏了太多儿时的回忆,而且在这里顽皮是不会像父母和老师一样被训斥的,姑姑总是认真的做她的针线活,到饭点了喊我们一身,姑父总是笑呵呵的,甚至看我们的秋千不牢固还会帮我们加固,我们衣服弄的很脏,姑姑邹起眉头“明天不许去了”,但我们永远依旧,她也永远是那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她家的饭总是那么好吃,那么多人的大锅饭,没有正式的餐桌,孩子们总是端着不怕摔的铁碗满院跑,但真的很好吃,我从来都是吃完一碗再来第二碗。在童年记忆里。他们总是笑着,我们不仅笑,还会有各种吵闹和奔跑,不受约束的奔跑。后来呢?
不知道是我长大了,还是老天善妒,收走了那太多的幸福,姑姑生了七个女儿还没有一个男孩,在怀了第八个的时候查出来姑父是癌症晚期,在加上这个孩子的消息,他心情很糟,病情急剧恶化,姑姑也整天抹泪,然后是各种化疗加吃药,到后面变成了一个大肚子孕妇到处借钱,一个帅气的男人因为病痛变的不忍直视,留一帮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家自己照顾自己。不得不说,他们听话的让人心疼,他们没有人会让人不放心,总是听话的在家里待着,还说我爸爸看病去了,再过一点时间就回来,还会从市里带好吃的,稍大些的照顾小的,邻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会忍不住进去帮他们做饭或给他们写吃的。大医院辗转了好几家,都表示无能为力,“那我们回家吧。”姑父开口了,姑姑强忍了泪水和姑父一起坐了回家的车,她待产期也快到了。就这样,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之后就离开了,如果不幸仅止于此的话我们倒也不至于埋怨上天了,姑姑因为姑父的打击一病不起,而且怀孕期间没有摄取营养有没有好的休息,再加贫血,医生当时让家属签字的时候说让有个心理准备,那时所有的人都瘫了,颤抖的手没办法在签字书上写字,这时候,也叫度日如年,终于母子平安出来了,当时有亲戚就跪在地上哭起来了。
但这里,再没有了欢笑,在没有了姑姑温柔的“明天不要去了”,这里有的是泪水,有的是孩子的哭泣,还是那些无能为力的农务。大的女孩开始为整个家庭奋斗了,她们没有读书,有的是没日没夜不知疲惫的加班,小的这些,在父亲祭奠的日子了,会各自找出孝服,自己给自己穿,如果你在场,会忍不住想抱住她们,多可爱的孩子,其他孩子在这个年纪还在无止境的撒娇呢,她们却如此井然有序,其实没有人教她们,但可怜的孩子似乎什么都懂,绝对不去添乱。后来,有了些积蓄,大的也结婚了,但我不敢再去谈,她们是否嫁给了爱情。她们与我同岁,在我追求诗与远方的同时,我没有资格与他们谈论自由与爱情,我们曾一起在山坡上奔跑,现在,我知道我依旧需要奔跑,更奋力的奔跑,当某天,我便可以让那更小的孩子像我们一样在那山坡上开心的跑。如果努力需要一个理由,这个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