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时分，万籁俱静，正酣睡的杨明被房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
“谁呀?”他打着哈欠问了一句，房外没有答话，继续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他下了床，睡眼惺忪地走到房外，把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张苍白的脸，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这让他彻底清醒了，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同住的好朋友李万，“又没带钥匙啊？你不是说了今晚不回来吗?”杨明看看手表，“都三点多了！”
李万没有正视他，双眼下垂，微微低头，踏入室内，就像魂魄被勾走了一般，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躺下。
杨明来到他房间门口，疑惑地看着李万疲倦的面容，“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今天还弄到这个时候了。”
李万默不作声，俊朗的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双眼翻白，直盯着天花板，右手掀起被子，缓缓把头盖上。
他这异常的举动，让杨明感到特别奇怪。他走到他身旁，轻轻拍拍他，没有任何反应；再推一推，突然听到他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出——去——”
这家伙，平常都是生龙活虎的，为什么这几天越来越颓废了，该不会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吧？抑或是跟女朋友小安吵架了？两个月前因为他女朋友不满意情人节的礼物，已经吵过一次了。不过既然他现在不愿意说，自然是有他的苦衷的，他也不好问了，只好给他一句：“你啊，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说罢，杨明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他正要关灯的时候，突然听到李万的手机响起来，“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这接电话的声音倒像是魂魄回来了。杨明稍微推开门露出一条细缝，从缝里看着李万双眼炯炯有神，从房间里走出来，打开门往屋外走去，这状态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从他这些行为可以断定，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时候，杨明已经毫无睡意，干脆冒险跟踪他，看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随手穿上外衣，迅速走到屋外，悄悄跟随他。
一瓣弦月悬在高空，那清冷的月色，使得住所楼下更加寂静。李万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他在绿道上找到一辆自行车，急匆匆地骑上，溜到安静的马路上。杨明也赶紧骑上附近的一辆自行车，偷偷跟上。
骑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他们渐渐进入郊外，路灯越来越稀少，前路越昏暗，雾气也越浓密。为了避免他发现，杨明不敢跟得太紧，但是这一路的零气仿佛通晓灵性一般，徐徐凝集在一起飘到他眼前，遮挡了他的视线。等他穿过那重雾气之后，前方已经看不到李万了。他就像被浓雾淹没了一般，完全消失了。
那湿稠的浓雾，把人重重缠绕，教人伸手不见五指。杨明不得不下车停在路边，尝试着挥手将眼前的浓雾驱散，但是似乎毫无作用。为了谨慎起见，他只好推着自行车，沿着马路缓缓前行，直到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阴白的路牌。他打开手机照明灯，照亮在路牌上，上边写着四个略微褪色的大字：“惠安墓园”——把杨明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清明时候，三更半夜竟然被引到来这种地方来，真是邪门啊！
李万这家伙该不会是进墓园去了吧？他赶紧拨打李万的手机号码，然而一直无法接通。这地方幽静得教人发凉，连蟋蟀声音也听不到，唯有那浓雾在他身旁徐徐流动。如果是白天的话，这种观感也许会产生仙境的美感，可现在是夜晚，那浓密的雾气，在凉薄的月色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如同饥渴的鬼魅觅食一般缠着他，久久不退。
如果李万只是普通人，杨明可能就这样撒手不管了。可是，李万偏偏是他的好朋友，他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想起大学时，李万手臂搭着他肩膀，两人走在学校的大路上，“你看，我们的缘分可不是一般的深啊，你可要永远记着，你是杨明，我是李万，我们是好兄弟，只要我们毕业以后一起努力好好干，将来一定能‘扬名立万’！”这是他经常引以为傲的话，也因此让他们成为了大学出名的“扬名立万”组合。
他紧握拳头，继续推车往前走。前路沿着斜坡通往山上。这时，不知何处迎面掠过一阵阴风，把雾气吹薄了，在斜坡高处出现一个青白色的身影，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如虚如幻。他再靠近细看，那是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长发女子，那长发之下露出半张毫无血色的白脸，那流着鲜红色泪水的双眼如痴如醉地盯着他，正对着他缓缓招手。
杨明猛地止住脚步，擦擦眼睛再看，前方又飘来浓浓的白雾，那个白衣女子仿佛被浓雾带走了。他正要迈出脚步，突然前方的浓雾中伸出一双沾满红液的白手，往他身上抓。
吓得他往前推开自行车，后退几步便倒在地上，可这时候容不得他半刻多想，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
李万啊，铁定是中邪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不得不奋力逃命，不然要是连他也受害了，就没人能救李万了。
想到这里，后方隐约传来凄厉的女哭声，听得他心里发毛，他加快脚步，消失在积满浓雾的黑夜中。
二
一夜辗转反侧，根本没有入睡。第二天起来，杨明头脑变得昏昏沉沉的，拖着躯壳去上班了。一想到晚上遇见的那些事，就感到毛骨悚然，他宁愿相信那些只是他做的噩梦。
下午一下班，匆匆吃了晚饭，他就赶回到住所里，走进李万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动过，看来他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他打开手机，尽管白天已经多次致电李万，但是仍然没有接通，猜想他手机可能已经没电了，当然，他不敢细想他是不是已经遭到什么不测。他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到李万女朋友小安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问她。
李万这家伙虽然积极上进，但有个坏毛病，总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一毕业就跟着几个老乡合作经营大生意，当时还硬拉着杨明合伙，幸好当时杨明没有足够的本钱参与，不然后来就会跟他一样，因为合伙问题既拆伙又亏本。之后李万又不死心，贷款自己单干，结果亏了大本，把父母留给他的结婚礼金都搭上了，连大学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小安也失望了。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杨明眉头松开，连忙赶去开门，双眼一怔，原来敲门的不是李万，而是小安，穿着一件素净的米色连衣裙。
“那死鬼呢？”小安的脸色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桃子，“怎么能有这样没有担待的人啊？找他一整天了，都不给我回个话！”还没等杨明答复，她就走进屋里，气冲冲地走进李万的房间，然后又走出来质问杨明：“我不想玩，你快说，他躲到哪里了？”
以前李万跟她闹过，玩过“捉迷藏”，结果她找了几天才在酒吧里找到他。这回，她可能以为李万又演这一出。
“连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呢？”杨明哭笑不得。
“你可是跟他住一起的。”小安撅起小嘴，虽然是生气，但仍惹人怜爱，这也许就是李万喜欢她的原因。
“你们会不会又——”杨明没有明说下去，她应该懂他意思的。
“是是是，又是我的问题，我不过是劝他踏踏实实找份工作，别总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妄想自己发大财，当个亿万富豪！”她走到厨房里，拿起水壶，往她专属的水杯里倒水，“你说，我有错吗？我啊，要是不在乎他，早就离开他了不是？何苦要跟着他一起熬呢？”她说得振振有词，意思是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应该听她的，必须听他的，否则，他就是不够爱他。这是情侣之间惯用的逻辑。
杨明正在脑子里搜索着恰当的词语为他的兄弟开脱，突然他手机响起来了——是李万！他立刻接听，极力控制发抖的手。
“兄弟，快……快救我，我……我在惠安墓园！”李万在电话那头抽噎着，听得杨明忐忑不安。
“行，那……我要怎么做？快说啊！”杨明紧张得六神无主，他从没碰到过这种怪事，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事情。可是，李万没有说清楚，通话就断线了。
小安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是那死鬼吗？”
人命关天，为了好友的性命，杨明不能再隐瞒了，于是把昨晚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安。小安脸上显出恐惧的神色，“那死鬼竟然……哦，不，我不能这么诅咒他了，他怎么会遇上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清明时候，也不好说啊，我们还是快去救人吧！”杨明边说边走出屋外，小安紧随他身后。
夜幕已然降临，时间才晚上八点多，但室外的气氛与平日不同，人烟相对稀少。民间有一种说法，清明期间鬼门大开，有主的鬼魂会回家探亲，无主的孤魂会在街上游荡，所以，一般在四月期间，人们都尽量少上夜街，出租车司机接客的机会也会少些。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辆愿意去墓园的出租车。
“真是太感谢你了，师傅！”小安急中带喜，他们对司机尽表感激之情。
“没办法，现在生意难做啊，不管去哪里都得去的，最近我遇到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客人。”司机淡定地说，“不过，你们要去的地方，的确很多人都抗拒的。”
“对啊，这大黑夜的，谁会愿意跑去那种鬼地方啊！”小安说。
“那可不是普通的鬼地方，看你们不像是本地人，所以不了解吧？”司机冷冷地说，还没等他们答复，他又接着说：“以前打日本鬼子的时候，那坟墓曾经是一个乱葬岗，埋了很多冤死的老百姓，虽然不像南京大屠杀那么惨烈，但我们这些地方也有被鬼子残忍杀害的无辜百姓。这冤死的人啊，变成鬼以后，怨气很重，搞不好还会找活人下手，附身还愿、找替身之类的，数不胜数……”
司机越说越离奇，直教他们寒意渐生，如坐针毡。出租车窗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玻璃表面附上一层阴寒的水汽，在淡淡的月色下，折射出诡异的斑点。看着车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密，杨明知道他们快到了。
出租车停下之后，杨明掏出手机匆匆确认了支付。临走的时候，司机给他们一个忠告：“千万别逗留太晚，否则回去的路不好走啊。”在车灯的光线与车外飘动的雾气之下，他脸上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目送那辆车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此时，隐约可见那车牌号的数字竟然全部都是“4”。
三
虽然现在不止他一人进去，可是杨明还是小心提防，谁知道这鬼地方里暗藏着什么未知的可怕东西。
这个墓园特别荒凉，纵使现在是夜晚，可现在是清明时期，理应有众多人前来拜祭，不至于冷清至此。杨明和小安都掏出手机拨打李万的号码，但都失败了。进入这地方，简直完全与世隔绝，仿佛走进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真是难以想象，那大傻竟然有胆量跑到这地方来！”小安用纸巾擦擦额头，四处张望，“万一出了问题，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别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一起慢慢找吧。”杨明安慰她。
也许还没夜深，雾气不及那晚浓密，两人绕在墓园的复杂狭窄的小路里。当他们走到墓园一个角落附近时，依稀看到前方的雾气里，缓缓移出一个白色影子。
杨明认出这个身影了，就是昨晚看见的幽灵。他心跳加速，迅速让小安蹲下，躲在墓碑下。趁白幽灵在他们视野里消失之后，他们悄悄走到幽灵出现的地方。
一个角落里飘出淡绿色的雾气，里头有个小洞口散发出幽幽的绿光，犹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他们轻手蹑脚地走到那个洞口，洞内的境况吓得他们想大声尖叫却不得不捂住嘴巴。
那洞内闪烁着蓝光和绿光，好些穿着灰土色棉衫的“人”在里头像断魂一般左右晃着， 他们脖子上更有各种怪异的面相：有的缺了下巴，有的额上有个黑孔流着红色液体，有的眼眶吊着红白相间的眼球……这不得不让他们想起那出租车司机所说的，他们应该就是日本鬼子残忍行凶之下各种死相的老百姓。
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杨明肩膀被什么东西搭上来了，吓得杨明浑身哆嗦，汗毛直竖。
“你们在干嘛？”身后一个男人问。
“我……来找朋友。”杨明的嘴巴仍在颤抖。
“哦？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那男人的语气跟洞里冒出来的气息一样，都是冷冷的。
“唔……李万，木子李，百万富翁的万。”小安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用近似冷静的语气说出来，让杨明佩服不已。
“噢，就是那个做梦也想做富豪的家伙。”那男人冷冷一笑，闪过一个轻蔑的神色，“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富哥，这里是坟头赌场。那家伙连输了十几局，现在正等候阴间的裁决。”
“你们打算把他怎么样？”小安紧张起来。
“进来看看就知道。”说完，富哥走进洞口，对着洞里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同时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洞里顿时涌出重重浓密的雾气，泛着忽闪忽闪交错的蓝光和绿光，过了一会，等洞里的雾气散尽，那些“百姓”全部消失不见了。杨明和小安不敢在外头久留，紧跟着富哥走进洞里。
通道里一丝光也没有，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响亮，直走到尽头，才听到里边略微有些动静。
在常人的印象中，赌场应该是充斥着澎湃的激情，然而在这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反而只有阴森恐怖之感。在尽头拐弯后，发现一个阴暗空旷的空间，弥漫着淡薄的雾气，顶部有一盏昏黄的灯，周围站着好几个长相衣着怪异的鬼怪，在隐隐的蓝光和绿光中充斥着难以形容的诡谲气氛。中央设有一张大桌子，几个人围在桌上专注地看着扑克牌，一个妖艳装扮的女鬼站在大桌前，给几位赌徒发牌指引。
突然有个男赌徒近似疯狂地大笑起来：“我要发财啦！”另外几个赌徒脸色晦暗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他的笑声在洞里回荡，双手一把揽住桌上的钱，跑到靠边的另一张桌子上，跟一个女鬼交谈。
从昏暗的光线看，他手上的钞票面值都特别大，而且一叠一叠花花绿绿的——那不是普通的钞票，而是冥币！他在女鬼身旁翻动了一个大滚轮，就像抽奖一样，轮子转了几圈停下，他大呼：“很好，这个赔率不错，哈哈！”接着他将手里的冥币交给那个女鬼，换取了一叠钞票，大摇大摆地走出洞外。
其他赌徒看得眼睛发红，又争相跑向那个女鬼，用钞票兑换冥币，回到大桌上继续拍着桌子催促发牌。
这时，杨明身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纸扎人打扮的女鬼，看她浓眉艳唇，脸上涂着红色圆块，身穿绿色碎花衣，手里端着一个放有两杯茶的托盘，“请问两位要喝忘忧茶吗？”
他们摆手拒绝，小安着急地问富哥：“那个……李万在哪里？”
富哥伸出右手指往右前方的角落，看到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戴着一个面目狰狩的鬼面具，胸膛上画着像符咒一样的奇怪图案，被捆绑在角落。
他们连忙迈步过去，不料被富哥挡住了，“不许过去，他现在满身赌债，必须还清了才能离开！”
“差多少？”杨明问。
“本金利息加起来，五十二万吧。”富哥轻描淡写地说。
杨明和小安被吓呆了，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简直要命了。杨明本想直接冲过去的，不过这是对方的地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不但救不了李万，反而自己也陷进去了，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我限你们一天内将债款送过来，不然，把带他到阴间去还债。”富哥厉声说。
“一天时间，怎么可能啊？富哥，通融一下吧，再多给几天行吗？”小安几番苦苦求他，最后多给了一天的时间，那就是两天内五十四万，多一天要多加两万利息。
“来人，送客！”富哥大笑，让那个纸扎女鬼把杨明和小安送出洞外，到洞口的时候，那女鬼又问：“请问两位要喝忘忧茶吗？
他们不敢回头，匆匆跑到洞外。
夜色中的墓园浓雾深锁，寂静无声。他们往原路返回，身后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飘动，吓得他们撒腿直跑。
在稀疏的路灯下，他们顺利离开了墓园。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从长计议，决定等天明后，找法师来帮忙。
四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们各自向单位请了假，按计划行事。
杨明预约好了出租车，等小安带上法师就出发。小安通过朋友的关系，好不容易才邀请到的法师，是研究玄学的董大师。对于寻常的案例，诸如人体被不明事物侵扰、不明原因的家宅不宁等等，他都比较常见，然而，阴阳两界聚赌的现象，他当真是第一回听说，于是很爽快就答应了，希望能开开眼界，总结并分析案例。
尽管杨明和小安一直在路上讨论赌场的奇遇，但董大师却安然静坐，闭目养神。
白天的墓园，感觉比晚上要安全得多，起码没有雾气，能见度高，自己也觉得阳气充足些。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地方吗？”董大师皱眉问，语气平和，略带诧异。
“是的，就在前边。”小安走在前边，快到墓园角落的洞口了。
走到洞口前，只见洞口旁有一块脱落的指示牌，蓝色背景，白字写着：“应急避难所”。为了保护另外两人，杨明带头走进洞里，发现里边的环境与晚上完全不一样，那白色光滑的墙体，怎么也不像晚上那种山洞的质感，而且空气流通，不像是雾气聚集的地方。直走到洞里，他们原来聚赌的地方，空空如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真是奇怪，昨晚他们都在这里的，现在竟然一点也看不到他们有出现过的痕迹。”杨明说。
“如果真是鬼作怪，我们肉眼凡胎怎么能看得出来，还是请大师判断吧。”小安看向董大师。
董大师观察四周，手里捧着仪器，将一些数据逐一输入仪器中，“唔……”他闭上眼睛静虑片刻，接着说：“这个地方，虽然是墓园，但是地脉和顺，气水相调，阴阳……啧啧，这里的环境跟你们所说的出入太大了，你们怕是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们啊，这不是该我来的地方。”说罢，走出洞外。
小安想追上去，不过董大师连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这高人的行事真是莫名其妙！”小安急得直跺脚。
“算了吧，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帮不了了，或许这是其他问题。”杨明仔细考虑着。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有人留守在墓园的。即使是前来拜祭的人，也不会逗留太久，一完成就会离开的，由此看来，白天的墓园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和危险，两人决定分头行事，杨明先离开墓园初步打点赎金方面事宜，而小安则留在原地藏身在周边的矮树林中，观察着洞口的动静。
黄昏时分的太阳渐渐西下，墓园也随之隐没在暮色之中。此时的墓园又回归到死寂之中，直至有一辆货车由远及近地驶入，墓园才开始热闹起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货车进来?”小安盯着远方进入墓园的路。
“也许谜底就在这里了！”杨明内心有种难以言表的期待，“我们还是过晚一点再进去吧。”
货车停下不久，远处有三五成群的人手里捧着一些物品往洞口走来。从他们搬过来的物品中，依稀看到有些黑色箱子和巨大的卷轴之类的。
物品都放进去以后，货车就从入口处驶远了。洞里开始发出幽幽的绿光，雾气从洞里缓缓渗出来。几个白色的影子从洞里走出，分散移到墓园其他位置。
夜色已深，大约晚上八点左右，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走过来，两个白影引导他们到洞口，那个纸扎人打扮的女鬼站在洞口热情地迎接他们，给他们送上忘忧茶。
洞里偶尔传来疹人的笑声或者嚎叫，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洞里传来了打斗声，接着洞外跑来了几个身穿警装的男子，走到洞口时，洞里跑出好几个穿着灰土色棉衫的冤死百姓，抱住他们身体，阻挡他们进入。
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鸣，伴随一名警装男子怒喝一声，其他所有“鬼怪”全都趴下了。不久，那些身穿警装的男子将洞里一众人押出墓园。
“啊，那死鬼……”小安看到李万也在那众人当中。
“我们快过去看看。”杨明带着小安走到现场。
李万看到他们，尴尬地笑了。
“你……你看你，赌什么钱？现在被抓了，看你以后怎么办啊？”小安转喜为怒。
身旁一位警员看到这情景，便走过来说：“多亏了李先生，我们才顺利破获这宗案件。”
“什么？凭你？”小安眼睛瞪得更大了。
五
在警员的称赞中，李万把他的经历更加渲染得有声有色。
在他经济万般艰难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坟头赌场正视开业，女鬼荷官在发牌……”他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而当他到达赌场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气氛相当不妥，尤其是看到赌客家属因为赔上赌债而伤心哭泣，于是急中生智借机离开现场，在公司连夜翻查了一些关于惠安墓园以及其原址的资料。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利用好这个机会顺利报案，那么他或许有可能获得“良好市民”这个嘉奖打响自己的名声，对将来发展有利。于是，他以赌钱为幌子，参与赌博中去，暗中拍下现场的细节，在杨明跟着他当晚回到住所后，将赌场每天的营业时间、大致状况附上照片进行报案。之后，接到赌场电话，说有一个更大的游戏，收益相当可观，于是他又赶赴赌场采集证据。
洞里的环境，全是靠布景伪装而成；那些所谓的鬼怪，巧妙地利用了墓园旧址是乱葬岗的历史，全是人为化妆出来的；灯光、喷雾，还有冷气，都是仪器制作，综合起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而且配合一杯忘忧茶，那些赌客和外来人更容易上当。
那忘忧茶，其实是一种兴奋剂，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让人降低警觉性。而李万虽然急需金钱，但多年的生意经历增强了他处事的警觉性，他接过那杯茶之后，假装喝掉就混进去了。
当赌客初到赌场时，他们都会被送上一杯忘忧茶。在开始的环节中，让赌客小赢一笔，然后再让赌场方的人扮演赢家换取巨款离开，刺激赌客的投机心理，让他们彻底欠下赌债，以此盈利。
鉴于墓园的特殊历史，当地有好些赌客都害怕因此而得罪了那些“冤魂”，加之为了顾全面子，都不敢声张，让家人带上钱财到赌场草草了结。
李万在报案之后，警方立即组织侦查，派出便衣乔装成赌客混入赌场，证实犯罪事实后，立即全面缉捕。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杨明松了口气。
“我要是告诉你们了，也许事情进展没这么顺利了吧，不过想起来，也是很危险的，万一那些都是真的怎么办？”李万挤了个鬼脸。
“哇，大英雄，你好厉害啊，害我们这些天都替你瞎操心了啊！”小安一手捶向他胸口。
“大英雄啊，那天还打电话来求救呢！”杨明不忘调侃他。
“那是演戏啊，为了增加可信度！”李万笑着回答，“扬名立万，嘿嘿！”
杨明与他欢声击掌。随后众人走出了浓雾，坐上警车，离开了墓园。
不久，墓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苍白的冷雾越夜越浓，一辆出租车在雾中穿行，从墓园附近经过，车牌号的数字全部都是“4”……
【完】
智人是怎么跨过这个门槛值，最后创造出了有数万居民的城市、有上亿人口的帝国？这里的秘密很可能就在于虚构的故事。就算是大批互不相识的人，只要同样相信某个故事，就能共同合作。
——《人类简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