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草稿

我为什么想压伤她?

那是发生在初一时一件很小的事,可是它让我困窘而印象深刻。我想伤害“屁娃儿”。

那天,我们班的很多女生都出了教室去晒冬日暖阳。我和几个小女生打打闹闹,似乎有些欢乐,其中就和屁娃儿最贴近,她逗弄我,而我反感被人轻挑地戏弄,比如在头上打一下啊,或者被突然间捂住了眼睛,或者被咯吱了一下,等等。

我希望自己显得端庄沉稳一些,其实那些小动作发生在一般女生身上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是自定义言行端正的好学生,我也希望有机会可以教训一下那些坏家伙们,于是我就会做过了头。

我们挤在台阶上嬉闹,突然她还有一些人的合力就要把我挤掉下去了,我掉下去可能也就是趔趄一下,而不会摔倒。

但那一刻,我心中生起恶念,我希望这个讨厌的屁娃儿也掉下去,于是我抓住她,设想在我掉下去的时候,她会被我压在身下,撞得很惨。可是,她自保了,没有摔倒而我却因为故意的动作而让自己失去平衡,难看地摔在了地上……

那一刻我十分羞愤,一个好学生怎么能做出这样害人终害己的事情!自己完全颜面扫地,周围传来各种笑的声音,看的,还有假假的关怀的声音。我冲进教室伏在桌上轻声闷哭起来。

一直到早上上完课,我都心理压力非常大,她和我说话,我恼怒地说:你想怎么样啊?你不就想组织一帮人放学后打我一顿?

我心里认定她已然和我交恶,会敌对我,我羞愤又忐忑地回到住的地方,简单吃了两口。蒙头睡起来,不想睡得下午迟到了。那个学校管理非常严格,上课铃响了不可能允许有人进出小门。我不安地想着怎么对付门卫和巡逻的老师,门卫让我进了,遇到巡逻的老师,老师问怎么现在才来?我说老师我生病了。幸亏他没有再盘问。

就那样忐忑地和屁娃儿相处,下午、晚上,我没有和她谈,也没有理她,也从未想过要低三下四地求她原谅,求她不要叫人打我。我设想过各种可能,我被打,我爸爸来学校,很丢脸地处理问题,我被叫办公室和她对质,等等……

我的脑子里全是各种像毒气一般弥漫的不安全感,它们让我学习不进去,让我无法正常思考。到了晚自习,我一路忐忑走出校门,我发现,我并没有挨揍!第二天第三天,我都没有遭到人身攻击,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然无意中和我搭话了!我心中的重担如释重负。我终于安全了……

那件事之后,我对她有了疏远,我似乎明白了,她毕竟是不好的孩子,我对她并不能像养小白兔那样很安全地养她,而是像养一只蛇那样小心,也许她还没有坏到真的来报复我的程度,可是,在我心中她是不能随随便便罪的,她不像那些农村的善良孩子那样可以那么随便,伤了他也是不怕他报仇的。毒物毕竟是毒物,无意中的伤害他,他可能就会咬你的。而小白兔却是即就是你无意中犯错伤了它,它也不会咬你。你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我作吗?

三年初中我都坐在前排,学习好,人际差就是我的特点。并且我还喜欢“现”,现自己的好学生本色以及不屑与那些品行或者成绩不好的学生同流合污。

最好是有人招惹我,然后让我有机会狠狠地回击一下,让他痛心疾首,洗心革面就是最让我爽的事了。

有那么一次,在自习课上,那个肥嘟嘟的男生向我丢来粉笔,砸在我的后脑勺上。我的机会来了,我知道是他,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砸人,我在等着他砸到我。

我扭头向左后方看过去,他深深地埋着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经常搞这样的伎俩来捉弄人。惹了别人,却故意装着不是他,然后看别人的笑话。

我盯紧他,等着他抬头看我,几秒钟过后,他果然抬头就往我这边看过来。他没想到我正盯着他在恶狠狠地看,展示着我的大无畏。他嘴巴一撇,露出坏男生的痞样子,藐视地说: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我马上说:不是我你看我干嘛?他悻悻地骂骂咧咧地不再理我。

我想我是可以这样羞辱他的,但是,我很不确定如果是其他更为邪恶的男生,那种藏得很深,很歹毒,绝对不可招惹的男生,我会不会敢不敢这样做?

我想,对于恶我并没有那么大义凛然,并没有那么无畏,每一次对抗,我都是不安的,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的。并且,我自己也并没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不过是虚荣二字在驱使。

四人帮的邀请

初一的时候,我是在街上吃饭,一到中午我就游离在大街上,有时候会和四人帮相遇。有一次,我们就凑在了一起。她们竟然邀请我去她们家,但是却并没有人明确地说是要我去她们家。

到了她们要分途的时候,我发现,没有人提出说要让我去她家,我就明白了,她们不过是说着玩而已。我感觉到一种受辱的感觉,农村没家去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可怜,像是要让谁来收留一样?

最后,我发现是屁娃儿邀我去了她家,而其他三个女生装作仿佛没说过什么邀请的话一样默不作声。第一次我就那样去了屁娃儿家,没有丰盛的中饭,没有豪华的三室一厅。是个街面商店,冷漠的爸爸,不知道妈妈在那里。后来不知道她是怎么吃的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

这就是这孩子的家!那时候我是不明白的,我觉得放学后能有个去的地方太幸福了,却并没有注意到她家的环境冷清和人的莫名分散。

而相比之下,我在初二交的那位柔弱的城里差的小女生,她家就好很多了。我们很自然地就到了相互邀请去自己老巢的程度。他的爸爸在县城的土管局工作,妈妈不在这里,单位给他爸爸三间屋子。爸爸住一间,她和姐姐住一间,另一间是客厅。

她果然是被宠大的孩子,我看到她出门也不关电灯,看到她在爸爸那里撒娇、不听话,他爸爸胖乎乎的,像个领导,与女儿是有温度有链接的感觉。她在爸爸面前和学校里经常怯生生文静的小女生的样子截然不同。我和她还一起住了一晚,她说梦话,各种说,我不明就里,还在回答她。

那样的孩子就才是一个正常家庭的正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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