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章把球球放在窝里，她捧着窝，好在叫的滴滴马上就接单了，等她跑出小区车子已经在路边等她。滴滴对司机师傅们是有培训或者要求的，有些很讲礼貌的师傅会下车在后面车门那里站着，等着客人来，给客人一边拉车门，一边确认订单然后再介绍自己，有些师傅不太讲究仪式，就是趁客人来的功夫下车吸根烟。接了这单的师傅就是第二种，他在路边停好车，人走到车头，面对着小区，掏出一盒烟，放到嘴里开始来回晃，因为在找一个完美的角度避开北京的大风。他晃呀晃怎么都不行，他将衣服敞开，自己和烟都钻了进去，就这个姿势还吧嗒吧嗒好多次才成功点着，刚从衣服里露出满意的表情，雨章已经冲出小区门直奔他而来，大老远就喊。
“7376吗？”
师傅被突如其来的点名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是是是，您叫的车是吗？”
“开车，救命”
师傅吓了一跳，他猛吸一口，她已经跑到车门前。师傅连忙去帮忙拉车门。
“怎么了这是？”
“新高二路，京西宠物医院”
“哎好嘞好嘞”
雨章把球球放在腿上，小家伙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仔细看它，倒是在均匀呼吸，贴近它胸口，好在心跳也在。司机师傅小跑到驾驶位，职业要求他要提醒客人系上安全带，后面的那些话被雨章打断了。
“麻烦您快点”
司机师傅没有继续说，点头示意会的。
好在宠物医院不远，离家有三个十字路口，平时爸妈会牵着球球步行去医院做驱虫和疫苗注射，但晚高峰的北京城，每辆车都像乌龟的壳，人们在自己的龟壳里一点一点往前爬。加上去医院的路上，中间还有个幼儿园，家长到点一起接孩子，给原本就拥堵的道路更是添了把火。红灯变绿又变红，然后又变绿再变红，他们原地没动，雨章还没有说话，司机师傅是真的着急，他探着身子往前看，前面是一辆越野车，挡住了视线啥也看不着，他又把头伸向窗外还想看个究竟，被后面来的一辆电动车给逼了回来，失败了两次还不甘心，他问旁边车的司机师傅。
“哥们儿，前面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啊”
“嗨，前面小孩放学，全是接孩子的，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呢”
司机师傅要么是自来熟，要么就是心里紧张，怕耽误了小生命，他开启了尬聊模式
“我车上有个宠物不行了，赶时间救命呢，这可怎么办”
对方司机师傅估计没听清这位司机师傅说的“宠物”，立刻给出提议
“拨120啊，救命要紧，这样等着黄花菜都凉了”
俩师傅一来一去的对话中，红灯又变了一轮，还是没有动，司机师傅转头对雨章说
“姑娘，要不我不收你钱，你下车走着都比坐车快，走着还有希望，这样堵下去，希望都堵死了”
雨章听了师傅的话，抱起球球就拉车门
“谢谢，我付钱，没事”
她太紧张了，连想都没想就拉了车门，也没有确认后方有没有来车，她人已经探出一半身子，手里抱着球球，后面的摩托车紧急制动，刹车发出了与地面摩擦的嘶吼。汽车堵的死死的走不动道，可还有自行车、电瓶车和摩托车可以自如得穿行，听刹车的声音，摩托车的速度不算慢，雨章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回车里。司机见状赶紧从驾驶位下来，绕道车后看看有没有发生事故。摩托车并没有跟汽车碰上，幸亏骑手反应机敏，但摩托车倒了，人也摔了。司机师傅看没有事故，连忙去扶骑手，雨章也下车去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门太着急，没有看后面，你有没有受伤”
骑手没有说话，被司机师傅扶起来，胳膊好像被压到，手也有些不对劲，身体语言说“有点疼”众人也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受伤了吗”
她怀里依旧抱着闭着眼睛的球球，上前想去确认骑士的伤。
“没事”
骑士把面镜打开，只能露出眼睛，露出的程度，连有没有鱼尾纹都看不到，但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
“真没事吗？你活动一下，转转手腕，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骑手更关心他的爱车，车倒了要去扶车，手确实是受伤了，一使劲立刻缩了回去，司机师傅去帮忙，车文斯不动。雨章抱着球球站在前面也帮不上忙，她招呼路人帮把手。
“大爷，帮个忙，搭把手，帮忙扶起来行吗”
看热闹的路人都是些大爷大妈，一副看热闹还行，抬车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其中一个大爷还热心的解释
“哎呀，大爷才做了支架，不行啊，帮不了”
“那您帮我抱一下狗可以吗？它不咬人，现在也咬不了人，它晕过去了，我正要去医院抢救呢”
大爷还是很热心的，接过了球球，仔细研究起来。雨章跑到摩托车一侧，指挥司机师傅
“我从这边拽，你从底下发力，来123，你别动了，你让一下”
她命令骑手站一边，她跟司机师傅喊了四五遍号子，摩托车还是没有动。汽车仍一直在堵，这么久了“小乌龟”们也没咋爬，爬了的也没爬多远，旁边一辆车上下来俩猛男，上手帮忙抬车，车立起来。雨章连忙道谢，猛男们挥手道别，继续回到小龟壳里待着去了，那场面有一股英雄有力无处使的淡淡忧伤。
车站起来以后，雨章才第一次看到车的样子。车体红白黑三色，整个车的流线型非常棒。车的前半部宽大，像斗牛犬的胸膛，隐约有种结实的肌肉感，车的后座很窄，没有前面那么大气，感觉就是不想让人坐的意思。骑士检查了一下车子，大灯一闪一闪把她晃醒。骑士蹲在地上，她凑上前发现侧面刮蹭了一大片，特别扎眼。就像一身高定被挂了个口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家狗晕了，我着急所以慌慌张张的，人没事就好，我出钱修车”
她从背包里拿出平时画画的本子，撕下来一张空白的，写下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你什么时候去修车给我打电话，我去结账就行”
“姑娘，你快来看看，这狗好像有点吐沫子”路边抱狗的大爷紧急招呼。
骑士带着厚厚的手套，雨章把纸放在油箱上就跑去看球球，狗窝都没拿，抱着球球就跑。老大爷使劲喊“你的窝”
她头也不回
“扔了吧”
球球嘴角有白沫，发出微弱的倒气声，感觉它很痛苦，雨章自责，担心球球真的出事，一边跑一边抹眼泪。身后轰隆隆的声音靠近，还是刚才的骑士，他的油箱盖上放着球球的狗窝，轰鸣声很大他没有说话，只是摆手让她靠近。她走近，骑士大喊着
“你把狗给我，我知道前面有个宠物医院，那里见”
她照做，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信任，就把狗给了他，看着球球躺在油箱盖上的狗窝里，骑士用身体保护好它，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等她跑到医院，球球已经在ct室了，雨章紧张到气都倒不顺，她向护士描述球球经历了什么，护士安抚她不要着急，让她耐心等
“很快就有结果，可以跟医生交流一下”
护士递给她一个单据，上面有检查的名称。是做检查而不是宣告无药可救就是好消息，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
“我扫你还是你扫我？“她准备付钱。护士告诉她刚才送来的那位戴头盔的先生付过钱了。
“ 她付了？怎么能让他付”雨章一激动，正忙活的护士小姐姐急忙解释不知道情况，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就付了。
雨章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准备给爸爸发微信，她不敢直接告诉妈妈，信息发送后发现爸爸的微信还是上午被妈妈拉进黑名单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