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城

塞翁是一个摄影爱好者。

  对于摄影爱好者来说,有时候为了一个镜头,付出的代价,都是不为人知的。

  他们是追逐彩虹的人,比普通人更善于洞察万物之美。

  为了捕捉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可以披星戴月、不眠不休;为了等候花蕾绽放的瞬间,可以在狂风暴雨中静候数天;又或是为了一个最佳的拍摄地点,可以日夜兼程,从海拔极低的山脚爬到山巅之上……

  摄影爱好者拍摄一个镜头,这其中的艰辛,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为道,反而乐在其中。

  餐风饮露当然不在话下,却也愈显诗意,不可预知的危险,也更易刺激他们探险的欲望。

  这类人大多类似,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有着近乎走火入魔的偏执,与不可理喻,而塞翁就归属此类。

  近些日子,塞翁嗜睡,开始失眠多梦,在他醒来时,整个人精神萎靡,如酲如梦。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在潜意识下随波逐流。

  每个记忆碎片,都是荒诞离奇的,塞翁发现空间在错位,当他醒来时,又在迷糊中睡去,他能开始控梦、造梦。

  塞翁在梦境和现实中游荡,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沉沦而无法自拔。仿佛大脑里的神经元递质,给塞翁传递了一个信号:“这不是梦”,信号混入了无意识中,骗过了大脑,潜移默化,改变他的潜在意识,并一起参与创建梦境,眼前的世界在土崩瓦解,又在塞翁的意识下无限重组。

  可是塞翁达不到自由控制梦境的地步,他头疼欲裂,选择了放弃,漫无目的游离在这荒芜而又并不荒芜的世界。

  他开始失魂,灵魂的离子在被无形的力量所抽离,塞翁开始形如槁木,探索着这新奇的世界。

  这是一个让人感觉极不真实的地方,无论呆多久,走过多少街道,在你脑中都是些模糊的印象,永远记不清路线,它就像一个会走动的迷宫,与世隔绝。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变轻?”塞翁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蜂鸟的微翅,在震动,又似放映的幻影。

  塞翁遂又自言自语:“它更像是一个囚笼。”

  囚笼,是关野兽的地方!

  找不到一个人。荒诞的世界,拥有一切美好的造物,却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

  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围墙,围拢成一个狭小的世界。

  塞翁走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已用数十次的日起与日落,才走到那片围墙。

  当走进时,他才明白,这是一片迷宫。它高立千仞,把这片空间围成了独立的世界。

  塞翁轻触着围墙,感觉围墙似在蠕动,它有生命,他能感觉到墙体在呼吸。

  这是神迹!

  “魔法的世界里,人们认为迷宫里的墙壁具有魔力:在迷宫里转一圈,能给田地带来好收成,没有儿女的能生孩子,总之能心想事成、所以过去人们常在迷宫里举行成年仪式。”塞翁癫狂大笑。

  这些年,塞翁一直不顺,多以书度日。他看过一些关于迷宫的书籍。迷宫是远古社会的产物,在它还是设计图时,更像是复杂的符号。后世科学家认为,迷宫是弯弯曲曲的通道,用一堵堵墙隔开。人们在这里举行仪式、跳舞和表演的地方。

  考古学家在斯堪的纳维亚发现一座用石头砌成的跟人一样高的迷宫,取名“特洛伊堡垒“。它有一条独具匠心的小路通往中心广场。那里有一个姑娘在等待着心上人,而心上人穿过错综复杂的小路,跳着舞向姑娘靠近。

  “莫非我在这里,能找到自己的爱人?”塞翁虽疑问,却不失微笑,后又露出苦瓜脸,“也可能是牛首人身的怪物。”

  著名的阿根廷诗人、小说家兼翻译家豪利·博尔赫斯描述为,建造一所让人找不到出口的房子,或许更离奇的是,里面还有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

  塞翁疑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迷宫?”

  他涉猎有限,对迷宫等事物也是一知半解。在老普林尼在《自然史》一书中提到四个古老的迷宫:克里特迷宫,埃及、利姆诺斯和意大利的一座迷宫。这个字原本来自前希腊的地方,后为古希腊语所吸收,其可能与吕底亚语的(“双刃斧“,象征王权。最早的迷宫是在克里特的王室米诺斯宫殿,意思是“双斧宫殿“,和这个说法吻合。)有关,字尾的意思是“地方“。

  当塞翁走进迷宫,身后再无世界,他依然身处在这片迷宫中。

  这是一个环形迷宫,墙体有分黑白,白的墙体上刻着鸽子、权杖、书等字样,黑的墙体上刻着乌鸦、骷髅、面罩等字样,还有些特殊字符,似带着某种宗教性质。

  塞翁触摸过一些字符,尤其是那权杖,给他传递了某种信息,更像是指引着他,在其脑中闪现出一幅地宫坐标的图案。

  途中,枯骨无数,偶有风吹过。那些头骨发出“呜呜”声,这头骨像是哀埙,发出死者生前的悲叹。

  一路有惊无险,塞翁是按着白墙所留下的标识走到终点的,而他所站的脚下,是一幅雕刻的石图,散发着微朦而柔和的白光,让塞翁的精神开始充沛起来。

  那是传送阵,去往另一个世界往生!

  塞翁似乎来到了天堂。此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只是这鸟类,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白鸽。

  据说,这白鸽是女神的使者,原居民对待白鸽非常友善,如同亲人。

  小镇白墙红瓦,连绵成片的花圃,还有喷泉广场,每家每户虽不尽相同,却都奉养着白鸽,屋檐下挂着金属制式的鸟笼,连逗鸟棒也珠光宝气。这让塞翁匪夷所思。

  除却这种现象怪异外,居民们的肤色与头发不尽相同,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虽说着不同的语言,却有着聱牙诘曲的通用语,自从来到神秘小镇,便放弃一切偏见。

  如同童话里一样,在这儿没有种族歧视,人们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彼此亲如手足。

  每每遇到原居民,他们都会对塞翁示以微笑,却不会与之交谈,而塞翁潜意识里,似是也没有打算与他们交往的欲望。

  像是有种思想,在莫名地影响塞翁,他不明所以。

  塞翁意识混沌,不停地行走,永远没有终点。

  旷日弥久,愈觉小镇古怪,它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人忘记忧愁与烦恼。

  时间流走的很慢,似乎是静止了,塞翁能想象着生命的遥控被暂停,他悠然地穿梭在凝结的空间,没人察觉,没人留意到时间停止。当它再度,除了轻微的震动,隐匿的衔接不露痕迹,好似有人穿过自己坟墓的感觉。

  塞翁不知自己已行走多久,他不存片刻停留,永远感觉不到疲惫,仿佛又走进一座迷城。

  一路走马观花,看着这连绵美景,渐渐欣然忘我,忘了当初的目的,忘了将要去往何处。

  白夜永昼,繁星不落。这里的天气,好的让人觉得虚幻。

  突然前方传来礼炮声,那里异常热闹,塞翁很是疑问,脚步不由自主,跟着人群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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