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路远缓缓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头顶微微有点亮光,亮光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闪烁。
南宫路远想起来了,放学路上,鲁达彪一伙又要欺负他,要他给鲁达彪跪下,喊爹,还要喊旁边的秀秀做娘。秀秀不愿意做他的娘,但被鲁达彪的小弟柱子、石头、罗胖子抓着跟鲁达彪站在一起。
鲁达彪是遛马岭大队队长的儿子,他口口声声说,遛马岭大队现在是他爸的,以后就是他的,所有人都得听他的。现在老子还小,还不能成家,就叫南宫路远那小子做我儿子,先练练做爹的威风。光有儿子不行,儿子得有个娘,娘就是秀秀了。秀秀你不要不愿意,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办了,给我生个真正的儿子。
南宫路远恨,恨死鲁达彪这帮家伙了。从小,鲁达彪那帮人就欺负他,欺负他家。
南宫路远的爹姓南宫,是个侏儒,只有1.2米高,干不得什么重活,家里庄稼都收拾不规矩,年年粮食收成不好,红薯加几颗米熬的粥就是一家子常年吊命的食物。
南宫路远的娘姓路,是个傻子,从小精神就有问题,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家人为了撇开这个累赘,16岁的时候就把她嫁给了南宫路远的爹。南宫路远的爹想着自己就这个样子,别的女孩也看不上他,能有个女人来给他生个孩子,让他南宫家不要绝后也是个好事。
南宫路远的娘嫁给他的爹后就再没有回过娘家,娘家的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活是南宫家的人,死是南宫家的鬼,跟他路家再没有关系了。”
婚后第二年,南宫路远就来到了人世,来到了遛马岭大队,来到了南宫这个贫困的家。
南宫路远跟鲁达彪、柱子、石头、罗胖子、秀秀一般大小,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鲁达彪的爹鲁奎山是遛马岭大队的队长,遛马岭大队在穹隆大山深处。那里天高皇帝远,鲁奎山长得马大山粗,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活脱脱一个山大王,山里人都怕他。山大王做事全凭自己的想法,在这个遛马岭没有王法,他的想法就是王法,他定的规矩就是规矩。
鲁达彪从小看着父亲蛮横地管理着遛马岭,只要声音大,下手狠,别人都怕他,那就好管理。也养成了霸道的个性,纠集一帮大小差不多的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上有山大王老爹罩着,下有一帮溜须拍马的小兄弟拥着。鲁达彪好不自在,一天天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南宫路远家里穷,也没势力,就成了鲁达彪一伙欺负的倒霉蛋。常常在下学的路上,鲁达彪几个人围着南宫路远调笑,要么按在玉米地里打一顿,要么画个大乌龟贴在人家背上,要么用墨水把人家画个大花脸,总之怎么高兴怎么来。南宫路远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只能可怜巴巴地承受着。
这天,鲁达彪突然想感受感受做爹是个什么样子,就叫手下把南宫路远拦着,还把秀秀也拽在身边,要南宫路远跪在地上叫爹叫妈。
南宫路远心里憋屈,你们打我一顿可以,骂我是乌龟也可以,但要我叫你是爹这万万不可以。我叫南宫路远,爹也永远是姓南宫的,就是死也不会叫你做爹的。
南宫路远奋起挣脱压他胳膊的柱子和石头,一头向鲁达彪撞去,直接把鲁达彪撞了个四脚朝天。
“你他妈的个乌龟王八蛋,居然敢撞我,看老子不拔了你的皮。柱子、石头给老子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小王八蛋。”鲁达彪怒吼。
南宫路远知道今天这顿揍肯定轻不了,赶紧跑吧,能躲一阵子是一阵子。
南宫路远爬起来就跑,往大山里跑。鲁达彪一伙在后面骂骂咧咧的紧追不舍。
跑着跑着,南宫路远突然感到脚下一轻,身体直往下坠,飘飘然然地往下坠,似乎没有个底。南宫路远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南宫路远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现在在哪里。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头上很远的地方有些微弱的光。身下是一些软软的东西,还在蠕动,像是什么动物的肚皮。南宫路远看不见,能闻到一股很腥的气味。
“该不是大蟒蛇吧?”南宫路远一想吓坏了,身子一缩一蹦就飘起来了,直向那个有光亮的地方飘去。耳边的风声嗖嗖地响,速度很快,飘了很久。
南宫路远飘出了黑洞,站在山上,遛马岭就在眼前。他赶紧蹲下躲起来,害怕鲁达彪他们发现了他。躲了好久,却没见鲁达彪他们的人影。
“可能他们已经走了。”南宫路远想。
南宫路远蹑手蹑脚地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