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抽烟是什么感觉啊？我一直很好奇”

烟瘾，对我来说是个仍未被探索清楚的感知区域。我一直都很好奇那些每日吞云吐雾的人，为啥那么喜欢这臭玩意儿。实不相瞒，在初二时我就已经对烟进行过临床研究...

在那个非主流还不是贬义词的年代，我们以叛逆为荣。爆炸头、黑眼线、独眼刘海以及全身上下至少八个色是标配。但是要加入葬爱家族，你还得拥有能让设计师下岗的审美级QQ空间，和冲破二次元的劲舞团三指神功。当年我为了成为非主流，可是费尽心思，多少个网吧里的日日夜夜，搜尽各大网站的装饰代码一一挂进空间，一个平民玩家愣是搞出了黄钻的尊贵既视感。我的劲舞团容易模式的睫毛弯弯玩了无数次，跟着节奏点按下空白键时屏幕上出现的连击快感至今清晰。就在我即将成为新世纪的非主流之时，临班的女同学说：

“要成非主流，还有一项最后的仪式”

“戴红领巾么？我戴过我戴过！”，我踊跃地举着小手，想起小学六年级在学校操场上举行的那一场优秀少先队员入队仪式，那是我有生以来参加过最大的一场入会仪式。

“你得学会这个”，女同学啪嗒打响火机，手里的香烟奋力地嗦着火星，目光迷离。就像黑社会大哥再疼也得去纹个身，葬爱家族的成员们都会抽烟的。

“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女同学佯装忧郁。

“定不负组织所托！”，我接过女同学的烟，也啪嗒地打响了打火机，在烟放进嘴里的前一秒我想了很多东西：

听说第一次抽烟容易呛到，我可得小心别出大糗了，这烟吸进去然后呢？吞了？那些用烟吐圈圈怎么做到的？女孩子抽烟是不是挺酷的？我要是抽烟被老妈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女孩子抽烟会不会被别人看低啊？

大概是因为一时之间闪过太多的想法，我的脑瓜发生系统崩溃，中枢神经暂时性休眠，手部动作指令发出受阻，只见我叼着一根烟，石化原地，女同学见我定格，在我面前摆了摆手，我才把含在嘴里的一大口烟装模作样地吐了出来。

这口烟就跟走过场一样，没到舌根就过完一生，只觉得舌头凉凉的，啥感觉也没有。何来寂寞？就这样，我不知是因为学不会抽烟，还是因为不想学会抽烟，错过了葬爱家族，也错过了烟。

“你知道你为什么学不会吗”，一旁的老傅终于发声。只见他伏在阳台边，痴痴地望着楼下一对正在打闹的情侣高中生。

“现在的学生，真是世风日下！”，在我们上学那会儿，哪敢这样在大街上打打闹闹的，也不怕人笑话。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老傅一脸深沉地看着我：“你没有赌上真感情，当然品不出烟里的味道”

老傅和我讲了他第一次抽烟的情景：

那是在他高中的时候，当年老傅还是个小傅。用老傅的话来说，当时小傅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当年的女孩就是他的一生挚爱，如无意外他们是要结婚的。我说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是个单身狗，性生活都还没找个人谈妥，老傅摆摆手，一脸无辜地说那不是出意外了嘛。

小傅当时心痛得无法呼吸，男同学递给了他一支烟，告诉他就让一切往事都随风。小傅试着吸了一口，和着失恋的痛楚一并吞下。忽觉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喉咙一阵辣，伴着晕眩感，完全控制不住地就呛了几口。男同学见状熟练地拍拍小傅的背，小傅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出了一个大糗，连忙起身欲解释。男同学嘿嘿一笑，点燃了一支烟，说他都懂。此时小傅只觉得嘴里慢慢地回出苦涩的味道，他第一次明白，这段爱情在尝尽所有甜味后，随着这最后一味，也正式宣布结束了。

“你知道为什么尼安德特人会被灭绝吗？”

“因为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沉迷近战不懂智取呗”

“错了，尼人沉迷的不是近战，是爱情”

“行行行，你是尼安德特王子你说了算”

老傅的眼里，尼人的灭绝有另外一个版本：

智人的基因突变使他们的大脑具备了全新思维的生理基础，他们有了艺术、号召力、宗教观念，甚至阴谋。尼人和他的同伴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些来自南方的智人，打着与他们交好的旗号，背后暗藏了重重的杀机。

在一天天的相处过程中，尼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危机，而是在智人的温柔乡里逐渐沉沦。智人散发的智慧魅力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瓶成瘾的毒药，下丘脑分泌的多巴胺使他们愉悦，他们沉迷于这种无法言喻的美好感觉，也许他们尝到的，就是爱情的滋味。

当智人们反戈之时，就像热恋中的爱人突然对你松开了手。你掌握不了主动权和最好的时机，作为输家，永远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对你的裁决。死于爱的人手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情陨灭，个中的感受是五味杂陈的，有震惊，有悲痛，是痛苦，还是成全？尼人并不知道。

唯一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味道，只有苦涩。

还在母系社会的智人族群，所有的孩子只认母亲，不识父亲。尼人就算怀上了智人的孩子，也要面临全族的灭亡，只有那部分成为了女智人后代的孩子，才勉强得以抚养，苟且活下。

这种清晰的苦感，作为爱情的最后一味，也和着尼人的血和泪，化成一种瘾。随着DNA的不断遗传，继承在每一个烟人的心里。

“爱情，和烟，它们的味道都是苦涩的”，老傅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现在的他抽烟不会再呛到，也不会晕的昏头转向，已经是个能够成熟处理感情的人。

“等你尝到苦涩，明白爱情的滋味那天，才是你学会抽烟的那天”，老傅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老傅回忆起小傅第一次抽烟之后，觉得烟和爱情一样令人难受，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去抽了。但后来莫名其妙地又会起抽烟的念头。再一次拿起那支烟的时候，他就能自然地抽完一根了，那一天，小傅从此长大。

“爱情这么苦，你后来一定不太敢用尽全力了吧？”

“怎么会呢？我不是学会抽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