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冬藏是一位有名的文物鉴定家,在白泽城的旧城区有间小不起眼的小店。店门还是以前的样子,门口还是一米宽,那张门帘还是老样子,帘上的图案还是没人看得懂,店主说的绝色美女愣是没人瞧得出名堂。
掀开帘子是一幽深的长廊,两面墙上钉着一些碎石组成的圈。过了长廊后拐个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庭院。几乎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都会有种“内有乾坤”“别有洞天”的感觉,这么小一店面,长廊幽暗,出来了竟然是一露天小庭院,就像从山洞里出来一样。
不过文物鉴定只是祝冬藏的身份之一,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收藏家,收藏家都有点喜好,有些喜字画,有些喜石,有些喜古。祝冬藏自然也有他的喜好,他喜“怪”。什么东西越古怪,他就越喜欢,不论新古。
今天的客人是带来了一件好东西——一件琥珀。但对祝冬藏来说并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即使里面有只栩栩如生的蜘蛛也不例外,不过那客人的话就有意思了。
“祝师傅,我这个琥珀和你知道的琥珀不一样。”客人很拘谨,进屋后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倒是带他来的人将这琥珀的事说清楚了。
这琥珀是客人小李小时候偶遇所得,最近搬家把小时候的东西翻了一遍,就把这东西翻出来了,找朋友一看是个有虫的琥珀,能卖好价钱,就想找卖家的时候,小李感觉这琥珀不妥当。
他记得小时候这琥珀不是这样的。
“祝师傅,我保证我小时候拿到这琥珀的时候,它就一蜘蛛,大小我不敢保证,但里头绝对没网!”
祝冬藏自从拿了琥珀就一直在桌面上摆弄,鉴定放大镜就没从眼睛上取下来过,眼睛的注意力更是一秒都没离开过琥珀,对于两人的话由始至终保持最低程度的回应,用喉咙恰恰压出一个“嗯”,表示自己还在听,虽然身体的其他部分完全没有看出这状态。
小李前两天终于发现这琥珀的诡异之处,生怕这是什么邪物会害了人,决定还是不卖了。介绍人蔡光,就是带小李来此处的那人,一听就急了,这刚联系到个对有虫琥珀情有独钟的顾客,小李这说不卖就不卖,且不说这客人出手阔绰,这种单方面爽约对蔡光这种中介人的信誉有很大影响。
还是“琥珀跟我小时候记得的不一样,可能是邪物”这种理由,蔡光好说歹说,这个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记错了像蜘蛛网这么细小的事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何况,假如真是个邪物,为何还自己留着呢是吧,就趁现在把它转手不是更合适?
结果坏了,这老实巴巴的乡下人惊恐得把头摇得像泼浪鼓似的。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的事绝对不能做,会遭报应的!”
蔡光在业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诩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脸皮足够应付各种场面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乡下人引出了一种类似“羞愧”的情绪,还是用这种老掉牙的,骗小孩的大道理。
这情绪来得突然,弄蔡光一时手足无措,就像小时候做错事了,虽然心虚羞愧,但又忍不住辩解。
“这……这不可能是邪物,不信我带你去最权威的文物鉴定家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蔡光就后悔了,自己这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文物鉴定家,哪个中介人会去那种地方让自己和自己的客人处于平等公开的位置上呢?中介人恨不得卖家永远不知道自己手中东西的价值才好。
果然这乡下人一听有权威的地方可以鉴别这东西是不是邪物就喊着要去。这个时候已经恢复精明的蔡光决定,文物鉴定家,那肯定是找与自己利益最不冲突的,最好对这琥珀完全不感兴趣的。
像这种有蜘蛛还有网的天然琥珀实属上品,要完想完全不感兴趣是很难的。不过蔡光还真知道一位刁钻的文物鉴定家——白泽的祝冬藏。
话少,权威,稀罕不与否不是他的标准,稀奇才是。有虫琥珀虽稀却不奇。
蔡光已经能想象祝冬藏出祝冬藏的评价:天然琥珀,有虫,一品。没了。
结果祝冬藏摘下鉴别放大镜,说:“这块病石,里头有鬼。”
小李睁大眼睛,轻声问:“真的吗,祝师傅?”
蔡光也睁大眼睛,咬牙切齿地问:“真的吗,祝师傅?!”
祝冬藏静了两秒,说:“这个东西我要了,开了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