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圣诞节的那个晚上我辞职了。我私下跟同事说了之后,同事们很惊讶,我也很惊讶。
其实辞职的想法酝酿很久了,但是没想到最终会在临近下班前短短五分钟内做好决定。
恰好领导都不在,总感觉打电话提辞职比当面提辞职尴尬的轻一些。
“嘟嘟嘟......"我的手心开始出汗。
“喂,领导,有个事,就是......我想辞职,我现在就交接一下工作吧。””辞职“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上头。
“emmmm,是什么原因呢?blablabla ,你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blablabla”
“嗯,那我考虑一下哈,emmmmm(战术考虑), 不了,我还是决定了,哈哈。”
“好吧,交接一下工作吧。”
在小公司一切都很简单,连从这儿消失都是。
我去整理工作文件。来这儿快9个月了,要把所有在这儿做过的工作文件整理出来真的不容易,要在这整理的过程中心里没有一丝触动更难。
我发现几乎每篇文档都藏着一段回忆:
“这是我来这公司写的第一篇,发给对方之前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出一点差错,不过最后还是出错了”
“写这篇的时候被甲方嘲讽好多次,不过还好挺过来了”
“这篇是周末跟同事一起来公司加班写的,那天写的时候还用蓝牙音箱放着歌,现在想起来还挺愉快的”
......
全部整理完也十点多了,白眼球布满红血丝,像每一个加班的晚上一样。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心想。
走之前又在办公室环顾了一遍,居然越看越感觉舍不得,那就干脆不看了,直接走,免得后悔。
“你明天是不是可以睡到自然醒了。”走到地铁口的时候同事说。
“按照老板‘走一个第二天开会批斗一个’的惯例,我明天估计得打喷嚏打醒。”我开玩笑。好冷,我的玩笑和十一点的地铁口都是。
“告辞。”几个人在地铁口一通聊天吐槽之后,一句简单告别,然后就转身各走各的路了。
我跟其他几个人地铁方向都相反,我往郊区方向,他们往市里方向。我要通向自由,他们通向另一个寻常的周四。
其实每一位同事都很真诚,我实在有点不舍。但是北京这么大,再多的不舍也能用两列反方向的列车扯断。
然而第二天我不是打喷嚏打醒的,而是小腿抽筋疼醒的。六点多的时候。因为前一天晚上忙着交接连晚饭都没吃,去便利店转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留给晚归的人。算了,也是最后一次晚归了,原谅便利店了。人对最后一次往往特别宽容,因为知道没有下一次,就没有较真的必要了。
害,醒了就醒了,反正今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补觉。
我拉开窗帘让太阳照进来,一边放着朴树的《new boy》一边开始收拾房间,因为我觉得那句歌词特别应景:“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
好几个星期没收拾房间了,频繁加班会挤压掉人的生活时间,然后让人失去对生活的热情。每次回家之后只想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手一扔,然后瘫在床上。日积月累,生活空间也被挤压了,显得房间越来越小,心情也越来越压抑,如此恶性循环。
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看见时间流逝的痕迹:那条脏裤子好像是三个周之前想洗的,那些垃圾好像在那里放了两个星期了,那几个盘子在水池泡了快一个礼拜了吧,那次吃了什么来着......
后来收拾完房间觉得没什么事干,去健身吧。因为工作太忙已经很久没有有规律的健身了。
周四下午四点的健身房空空荡荡的,再也不像工作日的晚上那样为了一对10kg的哑铃排队半个小时。
我练了背,做坐姿划船的时候每一次发力脊柱两侧僵硬的肌肉都会一阵疼痛,证明着我过去这段时间辛勤伏案工作的成果。
练完之后天已经黑了,我去便利店买东西,听见在放泰勒的歌,我就站在里面把歌听完了,一来是因为她的歌只有会员才能听,我没有会员,听到就是赚到,二来是因为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在便利店傻站着听一首歌也显得并不奢侈。
回家的路上穿过了一片小树林。之前每次健身回去都想从这片树林穿过,但是每次都因为担心太黑了,万一不小心掉进一个陷阱里耽误第二天的上班。不过这次我大胆地穿过了,反正有很多时间,就算掉进陷阱也不算很浪费时间。当然最终还是很顺利的穿过了,哈哈。
再后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去马路上瞎溜达,仔细地看看这个平时匆匆走过都没时间抬头看一眼的城市,然后回忆起过去的八个月,想念起我喜欢过的人,想起这段时间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或者糟心的事,甚至我还习惯性地想去问问同事的工作进度。
不过这些很快就要随风而去了。
我能把握的只有眼前的自由,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