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黄昏的故事。一个下人,在罗生门下独自等待着雨停。
《罗生门》的开头略显老套,就像谁都听过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典型的“物语”式故事的开头,故事的要素时间、地点、人物以一种简单而又模糊的方式给定。当然整个故事也是这样一个基调,脱胎于《今昔物语》中罗城门故事的《罗生门》情节也很简单。
一个下人,在罗生门下等待着雨停,因为好奇而爬上了罗生门的二层,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拔死人的头发,下人上前阻止,最后将老妇人的衣服抢走。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但内中所描绘的却不这么简单。
小说的开始,使用“立论-否定”的方式描绘了天灾频发下的罗生门景象。本应该熙熙攘攘的京都大门,现在却只有这个下人。成为人们弃置尸体所在的罗生门,本该有许多乌鸦聚集,现在却一只没有。
在这个雨夜,天空的黑云像是被罗生门支撑着一样,刻画出一种黑暗而绝望的氛围。
这时候再引入故事的主角,一个下人。
下人,这个词并没有特别的含义,以身份比较低的人这样字面来理解应该比较贴切。下人被解雇了,失去了谋生的手段,在这样天灾笼罩下的京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在下人看来,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饿死,如同其他尸体一样被人弃置在罗生门之上。另外一条就是成为强盗,或许有一线生机。这时候的下人,虽然决定了不得不为恶去争取一线生机,确没有为恶的勇气。
但当下人怀着恐惧和好奇爬上罗生门的二层,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拔死人头发时候。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看着老妇人盗取尸体头发的恶的行为,下人心中涌现出对恶的憎恶感。不需要考虑了,即使饿死,我也不去做强盗,下人这样想到。
下人有了勇气,惩恶的勇气,他拿出太刀控制住了惊愕的老妇人,沉默的空气中,他发现老妇人的生死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兀的,憎恶感熄灭了。他谎称自己是旅人问老妇人在做什么,老妇人回答只是拿死人头发做假发,代替熄灭的憎恶感,生出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老妇人继续说,拿死人的头发做假发,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就比如这具尸体,生前拿着蛇肉当做鱼干在卖,还卖的很好,最后因为染上疫病而死。我也和她一样,只是身在这样一个时代,为了生存,不得不作恶。
下人,释然了,他又有了勇气,这勇气是在罗生门思考时下所欠缺的,做恶的勇气。
他抢了老妇人的衣物,消失在黑暗中。留下的老妇人,从二层的梯子口,窥探到门外的黑暗。
一个缺少作恶勇气的下人,只因为看到了别人的恶行,听到了别人的辩解,就成了一个心安理得的作恶者。
惩恶而为恶也只是一个让人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
善与恶,本就只隔着一线,跨越这一条线,比我们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相对于文中详细描述的老妇人,下人的描述少的可怜,我们只知道他脸上起了个泡,带着太刀。穿什么衣服,多大年纪,原来做什么工作,生活在哪里······作者都没写,下人的形象在云里雾里,甚至说脸上的泡、手中的刀都不需要,下人这一形象完全由读者自己想象。
再进一步来看,下人这一词,也只是相对于上帝、佛祖、安拉这样的“神”的上,所有人都是下人。
你、我、他、每个读者都是这样的一个下人。
并不是天灾造就一个地狱的时代。天灾之下,繁华的罗生门、华丽的罗生门,褪下柱子上的朱漆,成了人们弃置尸体的地方,事物总能起到它所需要起的作用,天灾也是同样。
并不是时代下的人,而是人造就了时代。
人心的变化,才是地狱一般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