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介是我们研究院的实验体。
听起来很残酷吧。在这个病毒肆意,战火纷乱的世界,迫不得已进行的人体实验。
我曾听说实验体是战败国的孤儿。我也曾心疼他,可是我知道,如今没有别的选项了。治疗病毒的药物已经必须走到这一步了。
我不能同情他。
虽然这么想着,不知道是否因为被拜托了照顾他的任务,我竟然不可抑制的被他吸引。
柔软的白色发丝,清澈的双眸,还有干净的声音。身为男人,凉介的样貌却可以堪称美丽。
除此之外,十三岁的凉介完全就是小孩子。
按照计划,足足五年的时间,我将作为监护人陪伴在凉介的身边。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让他服从一切实验。
让他服从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冷冰冰的研究院里,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玩具,没有好吃的饭菜。我用两颗奶糖就收买了凉介。
他仰头看我:“谢……谢谢您。”
“这么叫我也太生分了吧,我叫优。虽然比你整整大了十岁,叫我哥哥也是没问题的呦。”
“优……哥哥。”他张嘴,好听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我看到他露出微笑,我的心里一阵悸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耐下心子给他念故事,带他在院子里玩简单的游戏,夜里陪他睡觉。我能感觉到,凉介在慢慢信任我。
如果凉介真的是我的弟弟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去学校念书,去认识更多有趣的人,吃到更多美食,看到更多的风景。
他抱着绘本笑着对我说“喜欢灯火通明的热闹的城市”的时候,我清晰地意识到,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很可笑对吧。
是犯罪喔。
甚至对方是个男孩子啊。
在研究院里呆傻了吧?
我一遍又一遍的质疑自己。
凉介无条件的信任着我,我却对他产生了如此不堪的想法。
深夜我轻轻将凉介揽到怀里,他枕着我的胳膊沉沉地睡去。明天是第一项大实验开始的时候。我闭上双眼。我祈祷战争与疾病到此结束。
新的一天还是会来临。
凉介被绑在医疗床上,双手双脚被皮制手铐脚铐紧紧锁住。
我的前辈告诉我不可以麻醉,否则会影响实验效果。
我现在实验室诺大的玻璃外,我看得到里面,他看不到我。
我看到他惊恐的模样,我看到无数透明的针管扎进他的皮肤,我看得到他的嘴型。
“优哥哥,救我!”
我的心里回荡着一个声音
“带他走,带他走,带他走。”
逃吧,逃跑吧。
为什么要牺牲凉介?明明,明明什么也没做错的他,明明是不管多么痛苦也仍旧坚强地活下去的他。
实验结束的时候,凉介已经是昏厥的状态了。我将他抱回他的屋子。我跪在他的床边,我知道即使这样我们的罪孽也无法洗清,我知道这并不是他需要的东西。
凉介醒来了,他苍白无力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他那样温柔的看着我,我却无地自容。
我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他将脸靠在我的肩膀:“优哥哥,好疼啊。我不喜欢那些针管。”
我只觉得没办法思考。
下一秒,我亲吻了凉介的唇瓣。他似乎想要挣扎,但是我没有松开他,我撬开他的唇瓣,舌尖扫过他的齿间,而后我感觉到他在迎合我的动作。
很久后我松开他。
“……对不起。”
像个傻瓜。
“优哥哥喜欢我吗?”凉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嗯…”
“是吗?”
没有了下文,他将我的手贴近他的脸颊。
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陪在凉介身边,就像曾经一样。
凉介也什么也没再说过。
实验还在继续。我心中背负的罪孽更加深重起来。
那些透明的针管,各种颜色的药物,不间断的试剂,全部,全部,都被凉介的身体吞噬。
电脑里的数据疯狂运转。
四年过去了,一个实验体已经不能满足越来越深入的实验。
美照是这个时候被带来了研究院。
相似的年龄和出身,凉介和美照很快成为了好朋友,甚至开始背着我说一些悄悄话。
凉介交到了合适的朋友,我很高兴,却不得不说,也嫉妒的要命。
美照身体的适应性似乎强过凉介,很快便代替了小她两岁的凉介承担了更多的实验。
日子缓缓的流逝,我眼睁睁地看着美照的身体越来越瘦弱。
直到她躺在医疗床上,再也无法醒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我梦见凉介身上插着无数的导管,他的身体变得冰冷,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我从梦中惊醒。我快要疯了。
第二天就传来了美照的监护人自杀的消息。
我想起了前辈对我说的话。
用人体来实验,的确过于残酷,但是对于这次的病毒来说,我们都要抱着牺牲一切的心态投入。我们承载着的是数以千万记的,人类这个群体的性命。
“这简直太蠢了!”我掀翻了自己实验中的桌子,我的身体毫无生气,我蹲在地上。
过了很久,凉介找到了我。
他轻轻拥抱我,我抱着他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好热,好热。
我亲吻他的嘴唇,我舔舐他的颈项,我的手伸进衣服触碰他的身体。
除了凉介,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凉介的一切在我眼前暴露无遗。
这是无法被神明祝福的感情,这是无法被他人接受的爱慕。
可即使这样,我们也爱上了对方,不是吗?
那个深夜我紧紧地拥抱凉介。
我的凉介。
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家里父母都是科研人员。聪明的要死也冷漠的要死。成绩比我好的哥哥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就算我也不比哥哥差到哪去,却还是失去了被双亲关爱的资格。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凉介。
你可以说因为社会环境也好,因为我们没有途径认识其他人也好,凉介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时间突然变得不再那么难熬。我陪着凉介面对所有的实验。
实验后的我们总是紧紧相拥发泄欲望度过一晚。
月光透过窗子倾洒在凉介光滑的身上,我盯着他的脸出神。
这份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将我包围,我的战争开始了,而我缴械投降。
凉介在研究院的第四年半,曾经的战败国,我们的敌国不知为何发现了一直隐蔽着的研究院,派了一整支军队袭击了我们。
混乱中我只想着快点带着凉介逃跑。我找到凉介,他却挣脱开我的手。
“凉介…?”
“优哥哥相信我吗?”
“凉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该逃了。”
“哥,你就算带着我逃跑又能怎么样?”
带着实验体逃跑,如果苟活下来,那么我就是犯了叛国罪的逃犯。
“凉介!和我活下来不好吗?”我烦躁地冲他大吼。
凉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敌国的将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凉介的身边,他用漆黑的枪口指着我。
“哥,把手举起来吧,任性的话到此为止了。”
我举起双手,可是凉介只是用电击枪击晕了我。
后来我在城镇里的医院醒来。我是研究院唯一的幸存者。
很快,敌国宣布研究出了治疗病毒的抗体。
我的国家一瞬间人心惶惶,即使药物很快从敌国送了过来,但政府很快被反叛军推翻,新的政权人上任。
又过了一年,两国停战,签订了友好协定。疾病也得到了全面的控制。
一个国家,从人间地狱到灯火通明,又用了三年。
破旧的墙壁与死去的战士很快被幸存者遗忘,我却始终无法忘记凉介。
直到某个夜晚我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路灯下晃过我曾无比熟悉的身影。
也许是幻觉吧。
我闭眼揉着太阳穴。
而后,幻觉拥抱了我。
“优哥,我回来了。”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的脸上是熟悉的微笑,只是多了一些稳重的气息。
我紧紧拥抱他,亲吻他的脸颊。
“就这样吗哥?难道只有我那么想念哥哥吗?”已经高我半头的凉介主动亲上了我的唇瓣。
那一刻我明白,属于我的战争,结束了。
不解,犹豫,愤怒。
取而代之的,
占有,拥抱,亲吻。
被囚禁的我们的心,终于得以自由的交织缠绕。
敌对的立场亦或背叛人伦的牺牲,以及我们的爱情。
那并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