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家有五个孩子,到了我们这一辈,因为计划生育,依然只有五个孩子,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我排老四,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妹。
姥姥家住在东北的一个小镇,我的大姨、老姨、老舅也一直生活在那里。我妈妈和二表哥的妈妈是双胞胎,当时参加工作时她们两个决定来到哈尔滨。于是我和二表哥是在哈尔滨长大的,而大表哥,表姐和表妹都是在姥姥家的小镇上长大的。
以前上学时,我回姥姥家的时间基本都是暑假和寒假。每次都要坐4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经过一系列不知名的小站。一出车站,就能看见老舅或者老姨夫和表姐妹的笑脸。在姥姥家,只有老舅和老姨夫会开车。
每年盛夏,姥姥家院子的木制篱笆上都会爬满紫色牵牛花,我们总是自告奋勇地守卫着、欣赏着花,绝不摘一朵下来。小镇上有一条大河,常有人在里面游泳,我们会在河边散步、晒太阳。
记忆里,我们五个孩子相聚的时间很少。我和表姐是同一年生的,表哥大我们五岁,几乎和我们错开了所有的中考、高考这种重要时间节点。又是男孩,青春期后也很少和我们表姐妹说话,只偶尔和二表哥聚一聚。而二表哥十几岁就要为生计奔波,很少回来。偶尔表姐要去她的姥姥家过年,我又要去我奶奶家过年……所以时间总是不能统一。印象里唯一一次凑齐的时间,便是在我初二的那个新年,2008年。
其实我是很喜欢回姥姥家过年的。因为我在不懂得“冷清”二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可以用这两个字形容城市里的新年。没有太多亲人,就也没有太多讲究。于是几乎每年,我和父母都把家门贴上福字和对联后,坐火车来到奶奶家或者姥姥家过年。
(图为去年过年时我和表姐表妹在小镇广场合影)
每次过新年的前两天,我的姨舅们就会买很多年货给姥姥姥爷。于是餐桌上每顿饭都很丰盛。每次必定有一条鱼,做法往往是但不限于清蒸或红烧,总之很美味。还有哈尔滨的特产秋林红肠和松仁小肚,切成片,摆在盘子里。还有一种用黏面做成的小饼,叫做“锅出溜”。应该是东北才有的一种食物。大家都知道东北人会把冬天在冰上滑来滑去叫做“打出溜滑”。这个“锅出溜”的名字想必是这种小饼沿着锅的四周滑下去而得名的。这种小饼呈金黄色,不粘,味道香,很有嚼劲,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食物,每次回家都要缠着姥爷给我做,小小的我能吃掉一大碗。每年姥姥家还会买来一些虾片炸,就是那种炸之前是硬硬的薄片,炸之后有和薯片相似的口感和大小。
(图为去年年夜饭)
最令我开心的还是放鞭炮。每年姥姥家都会买来一大串200响的红鞭炮,之前是老舅到楼下去点燃,后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大表哥。这种时候大人们往往会赶我们几个小孩去看,我们表姐妹就捂着耳朵,带着一点兴奋和害怕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看着这新年的红火炸开。
过年这天,是一定要熬到十二点的。下午四点多会吃一顿饭,这一顿饭大人们往往都会让我们多吃,因为吃下一顿的时间就是十一点了。十一点的那一顿必不可少的就是饺子,里面会包上硬币或者糖果,谁要是吃到了,就会享受到大家羡慕的眼光。
我们五个表兄妹聚齐的那个新年当然也不例外,甚至比没聚齐的年份热闹许多倍。我们坐在沙发上、坐在凳子上看着新春晚会,看了一会儿又拉帮结伙地去外面玩摔炮、划炮。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画面就是我们五个在大人们忙着准备饭菜的时候,去院子外面的废弃石凳周围站着聊了聊天。我记得我和表姐、表妹并排站在长长的石凳上,背后就是落了雪的牵牛花藤。从小在姥姥家长大的三个孩子和从小在哈尔滨长大的两个孩子之间,还是会有些生疏,但我们确定大家都想要靠近。于是我们提各种自己好奇的问题,询问大家的近况。二表哥不安分地踩上石凳,又跳下去。大表哥衣服似乎没穿够,手缩在袖子里面,往左一小步,又往右一小步,周而复始,似乎永不停歇。我看到他的两个酒窝一直深陷着,呼出的白气又很快地消失在寒风里。我们一起感叹聚齐了真不容易,也希望以后也能多一些这样的时候等。后来因为太冷,我们就进屋了。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却在我记忆里停留了许多年。
可后来至今为止我们再没有这种时候。二表哥在几年之后就出国求学,很少回来;大表哥在我大二那年暑假结了婚,开始为家庭奔波;我下江南工作,今年决定不回家了;表妹大学即将毕业,不知过二年是什么光景。前一阵,在遥远的东北,听说我的小侄子要出生了。我们的下一代还会是我们这个样子吗?
(图为我在姥姥家帮忙贴春联时发现一只年味满满的小鱼)
(图为去年我们表姐妹和四位姨聚餐干杯合影)
我很想念那一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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