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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千人里寻
三月十五日,沐天因为身体不适,向学校提出了请假申请,时间是五天,而今日,便是返校的最后期限。
沐天是一名大一新生,来自于南方的一个偏僻小城镇,如今在广科大医学院就读。一年前还是一个学霸,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却在最后两三个月太过放纵,功亏一篑,不得不选择了学医之路。对,沐天是专科医学生。
而沐天心中一直的心心念念,叫做梦夏。一年前她是学霸,一年后一样还是学霸。在人们觉得一个人一定可以的时候,他却经常化身坑神,能把信任的人坑到怀疑人生。而这个人,就是沐天。或许,只有沐天知道,他堕落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人。她之名,梦夏。
沐天所乘坐的动车是D8262,出发时间是八点二十四分,说沐天所在的小城偏僻,却也在去年动车开始通行,沐天很幸运地享受到了动车的“高速”。
沐天去到车站,七点四十五分,虽然有阳光,但在回南天的影响下,眼前0世界仍还是陷入了茫茫雾海之中,地面上也是是湿漉漉的。
检票,进入候车厅,井然有序,不慌不乱。因为离发车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沐天提前进入了候车厅候车,或许是因为还早的原因,候车厅内人数并不多,坐得也是东边一个西边一个。而且,座位上还带着雾气,沐天往座位上一摸,竟触摸到了水渍。
沐天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把要坐的位置认认真真地擦试一遍。刚刚擦试好,沐天想坐下来的瞬间,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竟注意到有个人在悄悄打量自己,他皱眉望过去,同对面的一个同龄姑娘目光相撞。
对方愣了一下,雪白的脸庞像是罩上一层蔷薇色的轻纱,垂下纤长的眼睫,低头,把脸往脖子上围着的厚厚的编织粉色围巾里埋住,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显然,她也没有意想到沐天会突然看向她,在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连忙慌张地错开眼神,而沐天,也如她一般,低下了头,又偷偷地望向她。这姑娘又偷偷觑了沐天一眼,发现沐天还在盯着自己,又连忙害羞地低下了头,耳鬓边一绺黑色的发丝滑过绯红的脸畔,再下一刻,她干脆换了个位置,背向着沐天。
就是双眼对视的这短短时间,这位姑娘给沐天的感觉像是冬日的阳光,还有就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哪怕,如今还是这种烦人的南风天。
这位姑娘,背影的轮廓丝毫不差于正面,而且还带有一种朦胧的感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沐天不由自主地低吟起来。这正是《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中有名的诗句。
显然那位女子也依稀听闻到沐天在低吟,偷偷地转了一下头,又闪电般地转了回去。沐天还沉静在诗经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姑娘,让沐天的感觉就是…眼熟,真的很眼熟…但一时半刻之间,沐天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或许,根本上就没有见过她…
沐天往手机上一瞥,八点零二分,距发车时间还有二十余分钟,距检票时间还有十余分钟。就在这时,候车厅突然又涌进了不少人,让候车厅的人气瞬间高了起来了。
一个孕妇坐在了那位姑娘背面的坐位,也就是沐天正前方的不远处。姑娘转过头来,向这位孕妇递过纸巾,孕妇对她道谢,姑娘终于从围巾中探出脸,莞尔一笑,说不用客气。
沐天看到了姑娘浅浅的笑脸,心弦蓦地被拨动了一下…真好看。这个笑脸,也好熟悉。
“女士们,先生们,由钟山站始发……”
“女士们,先生们…”带有磁性女声的广播突然响起之后,候车厅的一部分人,当然也包括沐天,马上检查好随身物品,拿着车票,走向排队处,有秩序地排好队。
突然,沐天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肩处被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竟是先前的那位姑娘。沐天眉头一皱,刚想询问,那位姑娘便抢先开口,“这是你的吗?”
这时沐天才看到她手中拿着一张书签,姑娘把书签递给沐天,沐天习惯性地接了过来。
“啊,是我的。谢谢你。”沐天说道,这张小小的书签,对沐天而言,的确很重要,所以沐天是真的很感谢她。这位姑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送还给你我也就放心了,那我走了。一路顺风。”
“谢谢。”沐天轻言,礼貌性地说了声感谢。她回之以微笑,就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欢迎您乘坐和谐号动车组列车,您乘坐的这趟列车是由钟山站开往柳州站的……”
检票完毕,沐天也和其他乘客一样,有秩序地上了列车,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沐天坐在座位上,顺便打量了一下坐在四周的人,前边不远处,有几个人是一起的,年轻人的打扮,三男两女,三个男的坐在左边,女的坐在右边,走道旁的一男一女,在交谈着,时不时和旁边坐着的朋友聊上几句。
这节车厢上还有着一对老年人,一男一女,他们依偎在一起,没有言语,就一直静静地依偎着。他们,脸上现在应该是泛着甜甜的微笑的吧,不必言语,也懂得彼此。沐天想道。
沐天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么一句话:我从不羡慕街角拥吻的情侣,我只羡慕牵手散步的老人,因为我知道,谈一场白头偕老的恋爱是有多不容易。在这一刻,沐天是羡慕着他们的。风雨同行几十年,依旧还是夫妻。
除那五个年轻人和这一对老年夫妻外,车厢上不同的座位上,稀稀疏疏地坐着不少人,他们大多数人和沐天一样,一个人。有的低头玩着手机,有的翻看着列车上放有的旅行杂志,还有的人,则趁着列车刚开始启动,背靠着列车座位,闭目养神,在小憇着。车厢上人那么少,除时间早,且是始发站的原因外,或许是因为这节车厢是尾厢有关吧。
因为不是节假日,乘坐列车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就更冷清了,沐天望向列车的门窗,窗上隔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似有似无,薄薄的,像是若即若离地透出景物的一条缝。
对一个人的感觉也像回南天的雾一样,浓烈而来,淡薄而去。于万千人中,只为一个“寻”字。茫茫人海中,若是能寻到一个知你懂你的人,又是何等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