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自己的歌

嗨,你好呀,好久都没有给你写信了。看到你最近的生活开始慢慢恢复秩序,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进步得多。那天你告诉我,你已经不太会想起过去了,听到这句话,我竟不知道该不该替你高兴。


你说你几乎失去了受伤的能力。我理解你的意思——之所以属于一种能力,是因为它需要你找到一个可以让你痛苦万分的人,需要你有一份敢将某件事情看得很重的勇气,需要你还有一颗没有麻木掉的、依然有应激反应的心。但我知道这些东西,能在你身上体现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这是一个不得不作出的取舍,人想要拥有大致上的快乐,就不能再对细枝末节加以追究。有时候,我们反而需要那些“钝感”来带我们走下去。

记得那天你还说,你不可能再去爱上一个没有把握的人,不可能再为一个瞬间押上整颗心,你说如果你把什么伤害都当做第一次被伤害那样去感受,你就得付出更多的时间才能在这里停下。所以这一路上,你尽量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将渴望模糊化,让自己大大咧咧地跳过了许多节点,不愿意再陷入任何漩涡,直到最后连我也无法辨别,你这么做,到底是在“避免”还是在“失去”。

可我不能责怪你,我知道你曾经因为太灵敏、太在意,而度过了怎样漫长的日子,你当然有放过自己的权利。你在慢慢地振作起来,我不能又把你拉回去。

所以,没关系啦,怎样都比从前好。我们已经远离了危险的人群,你放心,那些噩梦不会再追着你。虽然这里也偶尔会钻出咬人的小蛇,你要小心误吞有毒的植株,还可能需要准备随时抗衡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有猎人埋在草垛下面的陷阱, 我无法承诺你后面的路一定会很顺利,但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在前面迎接你。

好好地在前面接着你。

现在,你又在落日前举起了相机,在火焰树下观察一朵掉落的花瓣,你在星空下吹风,你在雨天里奔跑,你在笑,朋友给你拍了一张照片说,你笑起来很可爱,你要多笑笑。

看到你对生活释放爱意的样子真好。我记得你说过,对爱的怀疑不能阻止我们去爱的冲动。这一点点冲动你还有,就已经足够了。

最后,还想再留给你几行石黑一雄的句子,这段话我分享过好多次,再读一遍也还是很喜欢,现在把它送给你。

“有时候日子非常不好过,我知道。好像你的整个世界都垮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表现得非常好,你把自己的世界又重建了起来。你真的很了不起。我知道你的世界已经不可能和过去完全一样了,不过我也知道你已经重新出发,会为自己建筑一个幸福快乐的未来。”

嗯,我知道,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我当然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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