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的时候回了趟家。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是半年前了。
这次回家在家宅了好几天,没有旅行计划,也没有任何工作计划,在回家之前就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妥当,拒绝任何假期工作。
回家的路上,哥哥开车,停在路边,我和妈妈下车去买菜,妈妈问了一路说,想吃啥菜啊,给你做,想不想吃好吃的,那家的肉很好吃,一会去买点。
我脑子里都是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丝毫没有觉得妈妈唠叨。
路边有卖生菜的小贩(我爱吃生菜),妈妈蹲下去问问价钱,看看新不新鲜,我穿着长裙,不愿蹲下去,就站在旁边等着。
可是我看见了妈妈头上的白发,白的刺眼。
不止刺眼,也刺到了我的心。
作为一个业余写手,以前总是鄙夷那些矫情的作者,看到母亲头上的白发,看到父亲佝偻的身躯,都要心里隐隐作痛。以前觉得这样描述自己的心境像是在无病呻吟,矫揉造作,为了孝写作而孝顺。可是当我真的看到妈妈头上一缕缕白的刺眼的白发时,我真的心里隐隐作痛。
我不喜欢大声的表达自己的情感,说妈妈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了不容易。
我不会这样做,我只能是看着日渐苍老的妈妈,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姥爷偶尔来家里吃饭,姥爷常说,孩子,长大了可不能不管你妈,你妈最不容易了。你说说你妈要是以后生病了,你管还是不管?
我常常无语,这还用问吗,我肯定是要管的啊。
可是我常常说不出口,这样简单地一句话,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话到嘴边,却成了讪讪的笑声。
奶奶去世很多年了,我总是梦见她,梦见她还在,可梦里的我不知道她还在,见了她就哭,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她临去世前昏迷的那几天,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可以救她,也常常做梦梦见她醒来后一直乱动,我气的一边哭一边说,奶奶,你别动,医生说了,醒来后不能大幅度的运动。她便不动了,安静的躺着,我看着她,又哭起来,奶奶,你又昏迷了吗?
奶奶去世后的一段时间我常常做梦,妈妈说是因为去世的老人舍不得还在世的孩子,在托梦呢。
即使过去了好几年,我还是会梦见她,梦见她回家了,所有人都在家里,爸爸妈妈小姑大伯都围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在哭,我哭着哭着就醒了。
梦里故人归,醒来梦一场。
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去奶奶的小院里看看。
奶奶去世后我就上了大学,大学放假后我第一次回到奶奶的小院,所有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床,椅子,有些已经被拿走了,我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物品,心里一点也不是滋味。推开卧室的门,我最先看到的是奶奶的遗像,黑白照片就那样放在桌子上。
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上来,眼眶热热的,可是我没哭,我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
奶奶的小院对面就是大伯家,我没哭,悄悄的掩上门,回了自己的家,没让大伯知道我来过。
前几天回家又去了奶奶的小院。
进去后我一如往常走进了卧室,还是那张熟悉的遗像,我坐在卧室的床上,一个人愣了很久的神,小时候这间屋子的欢闹声仿佛就在耳边。坐在床上就像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一样,我看着对面的衣柜,奶奶从柜子里掏出一顶帽子,哎呀,大的都遮住了奶奶的眼睛,我笑了,又哭了。
出门的时候大伯就在自己院子门口,看见我从奶奶屋里出来,呵呵一笑,说,怎么去那屋了,我呵呵一笑,说,随便看看。大伯笑了,我也笑了。可我知道大伯心里苦,我的心里也苦。
我不善于表达,甚至我不愿让人了解我内心的情感,我爱妈妈爱奶奶,可我从未说出口。
长大后我也会爱上别的男孩子,我也不愿说出口,甚至生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爱这个字,我从未说出口,却影响了我很久。
我想,我不说了吧,好好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