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猎人:
我遇见它的时候,一只捕兽夹正夹住了它的后腿。
它看了我足足一分钟,就走了过来……
狼: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弹尽粮绝,饿的无力再动。
或许是他那垂死的眼神里所含的那种野性的绝望打动了我,
我相信了他。我就走了过去……
猎人:
我想我和它可以做个朋友。
它是一匹温情的狼。
对我是如此,像我以前的那只心爱的伯里库牧羊犬。但是它更健壮,也更聪明。
这里是它的家。但是它没有想到,我的同类把经过的每一片森林都变成了一座陷阱。
于是它被套住了……
狼:
他是一个冷峻的男人,有着自己的梦想。
他是听说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就单枪匹马,一袋盐巴,千里迢迢的赶来寻找那片神秘的印第安人的金矿。
他过于相信自己的强大了。他没有想到,这片原始森林是如此之深远,又岂是子弹所可以轻易飞越的。
于是他被困住了……
2
猎人:
我救了它。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扳开了那生锈的夹子……
狼:
他救了我。
我忍住伤痛逮回一只幼年的麋鹿……
猎人:
我们成了好朋友。
彼此信任,相互依靠。
狼:
我们成了好朋友。
彼此真诚,相互依恋。
猎人:
它所吸引我的,是它身上那股久远的、亲切的原始气息。
它让我的血液为之沸腾,一往无前而无所畏惧。
我相信有它同行,金矿很快就会找到。
狼:
我所迷恋的,是他夜里点燃的熊熊篝火,如我梦中常常浮现的那闪烁不停的星辰。
它可以温暖我孤傲的灵魂,让我的思绪像那溪水潺潺流过森林深处。
他还经常吹起欢快的口哨,有时还会吹一段口琴,琴声悠扬……
那是我从没听过的美丽的声音。
3
猎人:
我编好了一条藤索。那个套扣易进难出,只有我才能解得开。
我想栓住它,让它时刻跟随着我。像我的牧羊犬那样……
狼:
我拒绝了那条藤索。
狼怎能被栓养?我讨厌像狗一样跟在人后。
我告诉他:我不是你的,是来爱你的……
猎人:
它白天穿行、飞奔于深林。
我不知它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狼:
我夜晚会回到他的身边,窝在篝火旁边,听他吹起口哨或者口琴。
我还喜欢他用白天奔波、寻觅之后劳累不堪的双腿压在我脖子上的亲密感觉……
猎人:
盐巴再次吃尽,弹药亦剩不多。
往前不远就是小镇。我不得不再次混入那个虚伪、狡诈的世界。
狼:
我想冒一次险。我要大摇大摆的在白天走进那个小镇。
只是因为好奇,我要去看看他的世界。
4
猎人:
冬天的活计不多。
我只能在酒馆里重抄旧业:与那些酒鬼赌博。
——赢了我就收钱,输了我就送上老拳。
它在一边冷冷的看着,那种眼神使见到它的狗都要夹起尾巴远远的溜走。
狼:
镇上的第二天我遇到一个讨厌的家伙,它是这里的狗们的头儿。
那个家伙,在离我50码远的树下撒了一泡尿以示不敬。
我就走了过去,三秒钟内撕烂了它的喉咙。
猎人:
镇上的狗都吓呆了。它们低着头,缩紧了脖子,远远的叫着……
狼:
镇上的人快气疯了。他们一拥而上,围住了酒醉的他……
猎人:
镇长为他死去的狗痛心疾首。
但是狡猾使他冷静,他提出一个赌局。
赢了,我们就可以走。
输了,我们都要留下。
那个镇长压上了300个金币。
我们押的是我们两个的命。
赌的是一辆四乘雪橇……
5
猎人:
那架雪橇,上面垒满了煤块、木头,
平日四条壮狗拉起来也极为费劲。
它是可以拖动的。关键是让它去做狗的活计,它怎么会干呢?
它想拼了老命救我出来,可我制止了它。
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不得不玩的游戏。
与他们打交道,就得陪他们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这是他们的法则……
狼:
我讨厌那架耻辱的雪橇。
我讨厌那毒蛇般的藤索。
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不能不顾朋友。
我想咬断那些人的脖子,可他用眼光制止了我,说那是愚蠢。
他要我跟他们玩一个狗的游戏,我怎么能够让那恶心的藤索套在我高贵的头颈之上……
猎人:
人群在喧嚣,狗们在低嚎。
那风吹的更紧,那雪下的更密。
我抱紧它的头颈,对它说:
拉起来!赢了我们就回家!
我亲手给它套上了藤索……
我在终点朝他呼喊,为它加油。
狼:
我长啸一声,空气为之凝结。
我用爪趾抠紧冰冷的地面,而那可恶的藤索却勒紧我的呼吸。
我只能低下我高贵的头颅贴地爬行。
参差的牙齿撕裂我的耻辱,
闭紧双目我又看到梦中闪烁的星辰和那堆熊熊的篝火,
它们呼唤我前进,前进……
猎人:
那小山般的雪橇慢慢的动了,
人们张大了嘴,狗们也停住了叫……
它爬到我身边的时候,爪趾都已劈裂。
它的眼神除了一丝委屈,还有一缕陌生,
就像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时它起先的怀疑与猜测。
我知道我伤了它的心。那一路染红的脚印也刺痛着我的眼……
狼:
最后我为他赢得了镇长的300个金币,
就象当初我为他逮住那只麋鹿,又可以帮他度过一次难关。
我想我应该离开他了。
他给我的礼物就是套在我脖子上的藤索。
我听见他在后面唤我回来。
我咬紧了牙,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了那个小镇。
有一种东西模糊了我的眼……
6
森林之神:
狼在森林里游荡了三天三夜。
每天晚上它都远远的望着那堆燃着的篝火……
那个男人在屋外坐了三天三夜。
夜夜都吹着忧郁的口哨和感伤的琴声……
第四天夜里,狼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也看不到熊熊燃烧的篝火。
它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男人卧在一片血泊之中。
背上穿着三只印第安人的凹槽木箭。
是镇长送去的口信,而他的琴声又把那些土著引来。
他受到了他们的惩罚,
金子将永远属于这片他们生活着的原始森林……
狼轻声呜咽着,
唤着男人的名字,求他醒来,求他原谅……
它温柔的舔净那干涸的血迹。
它还在他的耳边吹气,一边一边,
像以前召唤濒危的同伴醒来……
那个男人竟然真的醒来。他看到它就笑了……
它的颈上还套着那段藤索。
他用一只胳膊搂住狼的脖子,狼也顺从地卧在他腋下……
狼在心里千万遍的祈祷,祈祷它的朋友不要离开。
它愿意为他留下,愿意日后伴他左右,如影子般跟随。
它祈祷森林之神千万别将他们分开,
祈祷以后他还可以吹起那美丽动听的曲子……
可那个男人还是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胳膊也慢慢的松开……
一颗泪,狼的泪,它也是第一次看见,从眼里滚落了下来……
又一声长啸。
岸边的冰雪也要融化了……
那段藤索从狼的脖子上滑落,
套扣处还残留着他的血。
那是他在最后一刻用牙齿磨断的。
他知道:狼是自由的。
它不应被栓起。森林才是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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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若是狼,哪个是猎人?
我若是猎人,哪个是狼?
我不是你的,是来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