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四个兄弟,四个处了二十多年的好兄弟。
英雄,本姓华,借着电影《华英雄》的热映,我们给同样姓华的他起了个“英雄”的绰号。还记得1998年大学报到那天,学校宽敞的大食堂里,挤满了报到的人群。正在人堆里填写表格的我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说是要借笔。我转头应了一声,只见一张圆圆的大脸凑了过来,圆圆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角的黑框眼镜,露出两颗滴溜溜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他上身一件白色的横条纹T恤,下身一条马琪色的宽腿休闲裤,光脚踏着一双深咖啡色的凉鞋,脸上带着一丝大方老练的笑容,但嘴唇上那几根稀稀落落的绒毛又暴露出他还是个跟我一样刚刚走出高中校园的同龄人。如果说食堂借笔让我看到了他超出同龄的大方与老练,那么紧接着在篮球场上的并肩作战,就让我彻底对这个光脚穿凉鞋还能轻松突破得分的大胖子刮目相看起来。一次借笔、一场篮球,从匆匆初见到相见恨晚,我和英雄的兄弟情,只一天时间就如火如荼。
西西,名字里面有个曦字,是我的高中校友,不过我们俩除了都上男厕所,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之所以会注意到他,还要从教室说起。那时候,我们的教室都在二楼,楼梯拐上来第一间是我的一班,隔壁是西西的二班,走廊最深处则是老师的办公室。可以说我们一班是其他班级同学进出教室的必经之路。西西上课总是迟到,我们经常能够在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看见他捧着篮球躲在楼梯拐角向走廊深处张望,然后趁老师还未走出办公室,做贼一样地溜进教室。每当这时,我们班就会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时间长了,寻找走廊里那个手捧篮球、偷偷摸摸进教室的身影,竟变成我上课之前最好玩的一件事。一直到过完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们走进了大学校园的同一间教室,才真正开启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无钱,本名口天吴,名字带个乾字,因为和“无钱”同音,慢慢地被我们叫成了“无钱”。虽然我们老是无钱、无钱的叫他,其实他家的经济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无钱虽然是本地人,但家住得离学校比较远,所以每周五一放学他就急匆匆往家赶。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他每次回家都不坐公交车,而是花五六十块钱车费出租车直接到家门口。要知道,当时肯德基勤工俭学一小时才三块钱,一个礼拜撑破天也就挣个六七十块钱。自此以后,无钱就成了土豪的代名词,而打土豪就成了我们每周一最不可或缺的一件事。未曾想连番的打击并没有把土豪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没几天,兄弟们又发现他躺在宿舍床上,拿着崭新的诺基亚5110给家里打电话,要知道当年很多家在外地的同学要给家里打电话,都是要拿着201电话卡去校门口的电话亭排队的啊!于是乎,无钱同志这种异常过分的土豪行径,再一次引发了众怒,众怒难平之下兄弟们把他堵在墙角里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四个兄弟中的最后一个,叫老虎,他是无钱从初中到大学同窗了多年的好友。老虎姓胡,名字起得很好听,人也长得彬彬有礼。他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非常能顶得上。也许是因为托了他那诗情画意的名字的福吧,名字普通的众兄弟们妒忌之余硬生生给他冠了个“老虎”的“恶名”。但即使是占了这么一个“恶名”,也没有妨碍他成为一个最热心肠的兄弟。刚毕业那会,老虎一般人搬到了上海。那时候国内婚庆市场热火朝天,当得知我想往这一块发展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收集了当年上海婚博会上所有参展单位的资料,专程坐火车回来交到我的手中。2008年,我刚出生的儿子被确诊患有一种极为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非典型法洛氏四联症。年底,我们听从医生的建议,带着才八个月大的儿子到上海的一家权威医院进行手术。手足无措间,老虎找到医院给我们送来了安慰和鼓励。直到今天,每回和老虎碰面,我都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