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人流,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恐怖。不论你是宝马,还是奥迪的车主,都会对抢停车位感到,脑子长了瘤子般的发怵。好在地铁口,也在医院附近,不开车的人,走上十分钟就能到。
可这十分钟,并不是对人人来说,都呢么容易。与快步行走的人群形成极大的反差,两位老人一步一个脚印,看起来非常吃力的走着。
老奶奶的青紫色的眼眶深陷,发了霉斑一样的老皮肤被皱纹覆盖 ,浑浊的眼珠子黯淡无光。嘴里嘟囔着:“不要啊,不要不要…”
“好好,我知道。忍…忍一下,马上就到”缺了牙的年迈老爷,说话的时候只剩下红肉在口中艰难的开合。
身体各项机能都退化的严重,老奶奶的背脊弯曲的角度,夸张的像恐龙的脊背,她吃力的走着,两只胳膊被老伴牵住,是唯一的动力源泉。
老人颤颤巍巍的步伐,本就惹路人瞩目,最奇怪的是老爷子背上的玩偶。
那是一只破旧的粉红豹,胡子已经被烧断了几根,身上还覆盖着泥土颜色的手掌印,尤其是脖子更是被污渍染成了黑色,脏兮兮的。
终于坐到了就诊室的门口。不管是男人,女人,小孩,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那个紧紧抱着粉红豹的老人,大气不敢喘一下,颤抖的坐在凳子上,不知是否看清的混沌眼珠,一直紧紧盯在医院白色的瓷砖地上。
“王韩霞,请进。”护士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楼道。
老爷爷急忙慌的站起来,把老伴抱住,吃力的抬起来走,一步一步地走向就诊室。
“大…大夫,我老…老伴怎么样啊”
“我现在也不清楚,让她先躺到帘子后面的床上,我先看看。”大夫看了看老人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有,手里别拿东西。”
一声刺耳的哭喊爆炸在就诊室里,尖锐的叫声可以刺穿每个人的耳膜。老人紧紧的抱着破旧的粉红豹,一动不动。僵硬的手指此刻怎么也掰不开,如人死后保持的唯一姿态。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开始警惕地看着周围,提防着每一个靠近她,想要夺取她的粉红豹的人。青紫色的眼眶更加的凹陷,黄色的眼球愈发的突兀,不知是泪腺失常,还是倍感委屈、害怕,老人布满深壑皱纹的脸上,淅淅索索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好了好了,不用取手里的东西,让她赶紧躺下吧。”大夫扶额,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语气。
怕老人又失常,女大夫匆忙的做完了检查。
“是这样的,她现在意识不清醒,就是因为脑子里有个核桃大的瘤子。你们赶紧做其他检查,手术是要赶紧的,不然会病情更加恶化。”女大夫镜片下的脸并没有表情,语气平淡的就像在通知今天的天气。
“对了,最好让你们子女来一趟吧,你根本照顾不来的。”叹了口气,大夫的语气缓和了些许。
“好…好的。”老人一脸复杂的神情,沉默地离开了。自从孙子,在两个老人的手里死后,儿子永远记得,他的孩子喉咙里,插着自行车手把的样子。孩子呆滞的死相,让他每日活在变化无常的地狱里,儿子受不了精神的折磨,再也没有回来,他知道儿子恨自己,也恨老伴。
所以,老伴抱着孙子的粉红豹玩具,哭了七天七夜后,疯了。
让儿女来吗?老人眼底闪过了无奈,突然想抽根烟了。搀扶着老伴,慢悠悠的走向检查科,肮脏的粉红豹,永远地长在了老人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