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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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乌托邦的干净的理想境地。

贾元春因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作女史去了,在将要到出宫年龄之际,由服侍的女史身份变成主人,一跃成为凤藻宫尚书,并加封贤德妃,贾府与皇室有了不解之缘,成了皇亲国戚。元妃省亲,在那灯火辉煌、瑞气满园的时刻,贾府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省亲别院——大观园成了世人眼里“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的窗口。

世人皆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象中的荣华富贵,却是见不得人的“修罗场”。贾府,虽不在江湖,江湖却始终流传着贾府的传说,大多却是负面的传闻!

壁垒森严围墙里的侯门贾府,是一个不亚于金瓶梅的混乱的复杂的现实世界,大观园里头,则是一个乌托邦的干净的理想境地。所以林黛玉要葬花,因为花是干净的,随水流出去就堕落地陷入污淖了,这座干净的乌托邦世界是建立在原先的宁、荣二府旧世界基础上,元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一块净土的“女儿世界”!元春省亲,满眼是泪,回家的第一句话“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大观园,贾宝玉是连接着新旧世界的笋头,四季流转下的风花雪月,深闺之中的如花美眷,“真情真景”贾宝玉诗词歌赋记之以《四季夜即事》,坊间一度争相流传,令其“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下心”。

这样的一个乌托邦的干净的理想境地,宁、荣二府里的“旧势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冒”了进来,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荣国府贾宝玉奶妈李嬷嬷,倚老卖老地“排场”和“发难”,“破着大闹一场”竟然屡试不爽地争得几分体面,重新塑造了大观园丫鬟们的人事格局。茜雪的前车之鉴,兔死狐悲的幽暗心理变化,更是潜移默化了众丫鬟的行止,得势与不得势,这些“人之初,性本善”的小丫鬟们也渐渐学会了看人下菜碟地夸耀争荣。

周瑞家的卖弄体面,府里到处献勤讨巧宗,王夫人得宠,陪房的作兴,而失了贾母欢心的邢夫人,邢夫人家的陪房只能“干看着人家逞才卖技办事”心中大有不快,“只能指鸡骂狗,闲言碎语地胡闹”。“指鸡骂狗”除了是情绪传播链上的最底层承受者,更是弱者嫉妒心理的无端发泄,而伴随妒忌的往往就是恶向胆边生的人性的恶。

陪房的成了贾府里另外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直接关系到内宅女眷的安定与和平。

“凡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那边各各皆虎视眈眈。”陪房的费婆子常倚老卖老,她平时仗着邢夫人的势力在贾府里是耀武扬威地四处活动,如今因为邢夫人在贾母面前不得脸,邢夫人身边的奴才灭了威风。看到王夫人和王熙凤身边的陪房在府里办差,非常得势,心里既嫉妒又窝火。逮到机会就在邢夫人面前说王熙凤的坏话,后来又说王夫人的坏话,挑唆邢夫人与王熙凤的婆媳关系,也让邢夫人与王夫人这对妯娌之间有了嫌隙。

这还不算完,话说贾母生日,东府尤氏来帮忙,夜里一径至大观园,只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因回头命小丫头叫该班管事的。结果只有两个婆子只顾分菜果并出言不逊,“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还早些呢!”

听到自己的亲家母被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派人捆了,费婆子就在邢夫人面前替自己的亲家求情,同时还不忘挑唆邢夫人。邢夫人心里不免有些生气,加上“鸳鸯拒婚”事件,觉得王熙凤故意在给她这个婆婆难堪,于是她在贾母的寿宴上当众求情让王熙凤下不来台,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王熙凤被气哭了一夜!

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撕开了“弄权”大观园的口子,邢夫人的得力心腹王善保家的,则彻底将大观园掀了个底朝天,这一切也许只是因为主子失了脸的“不作兴”,丫头们不买她的面子;也许只是因为大观园厨房里管事的柳嫂子巴结晴雯的开小灶,而她的外孙女思棋却不得一碗“嫩嫩的鸡蛋羹”;又或者她女婿的堂弟媳妇秦显家的好不容易占上大观园厨房里管事的位置,又灰溜溜地让出厨房的钥匙,被平儿退了回去!

大观园的厨房成了各种势力博弈的香饽饽,而管事的却不作为,所谓的管理不过是“保全人的贼名”,这注定了更大风暴的来临。

陪房的有恃无恐,不久后大观园里爆出了“春宫图”事件,陪房王善保家的得到刑夫人的指示,一副“秀春囊”变成了王善保家的獠牙,在王夫人面前极尽挑唆之能事。

晴雯,这位养在深闺里的俏丫鬟被那久经世事的王善保家的推上了风口浪尖。晴雯与王善保家的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唯一的缘故,也许不过是因为听到外孙女抱怨自己没有鸡蛋羹,而柳嫂子却给晴雯单独做芦蒿而结下仇怨!

大观园厨房,柳嫂开小灶的回旋镖落到了素来不与丫头们同流合污的晴雯身上,晴雯目下无尘,毫不遮掩地回怼种种献媚讨好,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大观园的正气之风,令那些钻营讨巧的嘴脸难以明目张胆地横行霸道,这也直接导致了晴雯成为这类人的眼中钉,一旦逮到机会就下死手。

害人终害己,王善宝家的不会料到,她的逞才卖技,虽然精准地害死了晴雯,而她不仅没有讨得体面,反而成为“抄检”的笑话,直接将她的外孙女思棋推上“刑台”,成为第一个被赶出大观园的人,最终落得撞墙而亡。

一叶而知秋,贾府日益萧索的传闻照进现实!

当劣币驱除良币,勇补雀金称一流,堪称最擅“补洞”的丫鬟晴雯,却反遭主仆上下诽谤致死!

乌托邦的干净的理想境地,贾元春以命作博来的大观园,不想却是最先被贾府捅破了窗户纸。一扇破了的窗户再无修补的人,千疮百孔、不可收拾的局面无可避免地迅速来临!

这一切,也许只是源于一碗鸡蛋羹!也许只是因为妒忌!也许只是因为卖弄!

也许没有也许,干净的理想境地里也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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