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犬奸
[题解]:在中国古代社会里,由于商人经商外出,经久不归,在两性关系出轨的问题上,无论商人还是商人妇都是高危人群,在古代市民文学中多有描写,在《聊斋志异》中也是如此。就故事本身而言,商人妇与犬兽发生关系,是否为真,实乃一大悬案。街头里巷直言本不足以为凭,仅以“犬忽见妇,直前碎衣作交状”,就此判定两者有奸情,显得捕风捉影。
青州有位商人,常年客居外地,一年到头难得回乡一次。家里养着一条白狗,商人妻子便诱使白狗与自己交合,长此以往,狗便也习以为常。有一天,商人回到家中,正与妻子一起在床上躺着,白狗突然蹿进来,一跃而起对着床上的商人便一阵撕咬,竟然把他咬死了。
后来邻居们渐渐听到一些风声,都对此事愤愤不平,报告了官府。官府把商妇抓来,并刑讯起来,但却坚决不肯承认,只好将她暂时收监。长官又下令把白狗绑来到堂,然后把商妇带至公堂,白狗一见到妇人进来,就直奔上前,把妇人的衣服都撕扯破了,并做出了交合之状。妇人此时无话可说,抵赖不得了。官府派遣两个差役,将案犯押解送往巡抚衙门,其中一个差役押解妇人,另一差役押解那条白狗。
有几个龌龊好事之徒,想看看人狗交合的样子,便凑钱贿赂两位差役,差役果真将白狗牵来与妇人一起交合。每经过的地方,围观者常常数百人,差役因此而得了不少钱财。后来,人和狗都被施以剐刑被处死了。
唉!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然而生而为人,却与兽类相交的,岂止这个商妇一人吗?
蒲松龄先生为其判书说:幽会于濮水之上,自古受人讥讽;相约于桑林之中,同样为人所不齿。竟有某人,不堪忍受独守闺门之苦,放浪地思恋苟且交合之欢。夜叉伏于床上,竟是家中雌兽;狗兽之阳具进了洞,便成为被底情郎。交合之际,狗尾乱摇;情欢之时,蛇腰狂扭。尖锥处于皮囊之中,一抬腿便脱颖而出;奸情结在箭头之上,一射进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忽然想到异类之间的交媾,简直不可思议。
狗在家中把主人当作奸夫狂吠乱叫,却不知自己就是奸夫,乃至嫉妒凶杀残害主人,这种奇怪罪行朝廷的法律都难以处置;人本非禽兽却干了形同禽兽的事实,淫乱污秽,就连豺狼虎豹都不食其肉。哎!妇人因奸杀人,可判妇人以剐刑;至于狗因奸杀人,朗朗人间还真没有针对它的刑罚。人作恶,则可罚她来世做狗;那狗之作恶,就算是送到阴曹地府去,恐怕也无法可依。我想应该把它肢解后捉其魂魄,押往阴间去请教一下阎王爷看怎么办吧。
二十、雹神
[题解]:《雹神》在《聊斋志异》中出现过两次,都是描写传说中的雹神李左车的故事,可见当时在蒲松龄的家乡,关于雹神的传说比较丰富。既然是传说,自然要强调它的真实性,这两篇《雹神》的见证人物,都是在淄川家喻户晓的名人,一位是明末进士王筠苍,另一位是与蒲松龄同年进士唐济武。让他们作为传说故事的见证人,自然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王公筠苍,一次到楚地去任职为官,打算途中上龙虎山前去拜谒张天师。到了鄱阳湖畔,刚刚登船,就见有人驾着一只小船前来,请船上的人向王公通报求见。王公接见来人时,只见他仪表堂堂,身材魁梧,从怀里取出张天师的名帖,说道:“听说王公即将大驾光临,天师派下官前来迎接。”王公惊讶于张天师的未卜先知,竟然早就知道自己要前去拜访,对他的神仙身份更加确信,正心诚意地前往拜见。到了山上,张天师对王公设宴款待,席间服侍的仆役们的穿着衣帽和胡须面貌,大多不同于常人,而先前驾船迎接的那位使者也在一旁侍候。
过了一会儿,那位使者向张天师耳语了几句。天师对王公说道:“这位正是先生的同乡,你不认识他吗?”王公忙问是哪一位。张天师回答说:“这就是世间传说的雹神李左车啊!”王公一听,惊愕之下更为之动容。张天师说:“刚才他跟我说奉了旨意要去施降冰雹,所以他要先告辞了。”王公问道:“要往哪里施降呢?”天师回答道:“就在章丘。”王公想到章丘和家乡接壤,十分关切,于是离开坐席,上前施礼恳求免降冰雹灾害。张天师说:“这是玉皇大帝的诏命,所降冰雹也是有规定数量,我岂敢私自照顾呢?”虽如此王公还是不停哀求。
张天师沉思良久,回头嘱咐雹神道:“可以多把冰雹施降在山谷里,尽量别打伤庄稼就行。”接着又叮嘱道:“现在有贵客在座,你要缓缓离去,不要莽撞。”雹神走出去,到了庭院,忽然两脚生烟,四周云雾环绕,大约多过片刻之后,只见他极力升腾而起,才大概高过院子里的树木;再次升腾,已经高过楼阁;最后霹雳一声,就向北飞去了,屋宇震动、桌椅摇摆、器皿颠簸起来。王公惊骇说道:“他每次离去就要雷霆大作吗?”张天师回道:“刚才已经告诫过他,所以才慢慢离去,否则,平地一声惊雷,就无影无踪了。”王公那天告别张天师之后,回去便记下了那天的日期,再派人去章丘一打听,当天果真冰雹大作,河沟水渠里满是冰雹,只有庄稼地里,却是零星的下了几颗而已。
聊斋说狐也言怪,惟愿与君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