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站在淋浴下，让滚烫的水流冲刷身体。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却冲不散他脑海中林嘉怡的身影。三天前，张小月发现了他手机里那些不该存在的信息，他们的婚姻就此裂开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缝隙。
"陈彦，你洗好了吗？早餐要凉了。"张小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平静得不像话。
"马上好。"他关掉水龙头，抹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挂着青黑，嘴角下垂。这三天他几乎没怎么睡，每当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张小月举着他手机时颤抖的手指和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
餐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煎蛋和培根，张小月背对着他在流理台前忙碌。陈彦注意到她今天穿了那件米色针织衫——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穿的那件。这个发现让他喉咙发紧。
"小月..."他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小月转过身，嘴角勉强上扬："快吃吧，一会儿还要送童童去幼儿园。"她刻意避开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他肩膀上方十厘米处的空气里。
陈彦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他想起上周和林嘉怡在公司附近那家小餐馆的午餐，她笑着从他盘子里偷走一块牛排的样子。这个回忆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我...我今天会早点回来。"他放下筷子，"我们可以...聊聊。"
张小月的手停顿了一秒，继续收拾餐盘："好。"
送完孩子，陈彦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嘉怡的消息："陈总，今天上午的会议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工作信息，却让他心跳加速。他打了又删，最终只回复了一个"收到"。
办公室里，林嘉怡穿着那件藏蓝色的连衣裙——他曾经夸过的那件。她递文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陈彦触电般缩回手。
"陈总？"林嘉怡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他低头翻看文件，"你先出去吧。"
门关上后，陈彦长舒一口气。三个月前，他还能坦然享受这种暧昧的刺激，现在却只剩下恐惧和罪恶感。那次公司酒会后，送喝醉的林嘉怡回家，她靠在他肩上时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还有电梯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又太自然。
手机震动，是张小月发来的童童在幼儿园表演的照片。陈彦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次认真看妻子发来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了。
下班时间，陈彦罕见地准时离开。经过花店时，他买了一束张小月最喜欢的白玫瑰。店员笑着问："是给太太的惊喜吗？"他点点头，胸口发闷——这不该是惊喜，这本应是常态。
张小月接过花时表情复杂，嘴角抽动了一下："谢谢。"她把花插进花瓶，动作有些急促，一枝玫瑰的刺划破了她的手指。
"小心！"陈彦抓住她的手，血珠已经渗出来。他下意识要放进嘴里吮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现在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张小月抽回手："没事，小伤口。"她转身去拿创可贴，背影僵硬。
晚餐时，童童叽叽喳喳讲着幼儿园的趣事，暂时缓解了餐桌上的沉闷。陈彦注意到张小月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切成小块又拨到一边。
"妈妈不吃吗？"童童歪着头问。
"妈妈不饿。"张小月勉强笑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等童童睡着后，两人终于面对面坐在客厅里。张小月双手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她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
"我..."陈彦开口又停住，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显得那么苍白。
"你爱她吗？"张小月突然问，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
陈彦愣住了。他以为自己会立刻否认，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张小月的手指收紧，茶杯里的水晃动了一下。
"但我爱你，爱童童，爱我们的家。"他急切地补充，"那只是一时糊涂，我发誓不会再发生。"
张小月放下茶杯，陶瓷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她抬起头，眼睛里蓄满泪水，"但我不知道明天醒来，这个相信还在不在。"
陈彦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给我机会证明，求你了。"
张小月没有抽回手，但也没有回握："我们已经十年了，陈彦。十年...不是十天。"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我选择原谅不是因为我相信我们能回到从前，而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没有你的未来。"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分房睡。陈彦躺在客房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亮了一下，是林嘉怡发来的："想你了。"他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最终删除了对话框。
第二天开始，陈彦变成了模范丈夫。他每天准时下班，主动承担家务，周末全天陪童童。在床上，他也比以前更加殷勤，仿佛要通过身体接触来证明什么。
但越是这样，张小月眼中的疑虑就越深。每次亲密后，她都会在浴室待很久。陈彦知道她在检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不该有的痕迹，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投入。
一个月后的周五，陈彦加班到很晚。当他轻手轻脚进门时，发现张小月还坐在客厅沙发上。
"怎么还没睡？"他问。
张小月抬起头，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你身上有香水味。"
陈彦僵住了。他确实见了林嘉怡，但只是交接工作，他甚至刻意保持了距离...
"是办公室新换的空气清新剂。"他辩解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提高。
张小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伸手抓住他的领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我们结婚时，你送我的第一瓶香水就是这个味道。"她的声音颤抖，"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认错？"
陈彦感到一阵眩晕。他突然意识到，林嘉怡今天确实喷了香水——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是当年他送给张小月的那款。
"小月，听我解释..."
"不用了。"张小月后退一步，"我已经听够了解释。"她转身走向卧室，又停住，"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不够漂亮，不够有趣，不够...年轻。"
陈彦心如刀绞："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张小月突然转身，眼泪终于决堤，"即使在你抱着我的时候，你的眼睛也在看着别处！"
陈彦哑口无言。她说得对，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刻，他的思绪也会飘向林嘉怡——比较两人的反应，比较两人的身体...这种比较让他既兴奋又羞愧。
"我...我会去看心理医生。"他最终说，"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张小月摇摇头，眼泪无声滑落："问题不在于我给你多少次机会，陈彦。问题在于，即使我给了你一百次机会，你也已经不再是那个我毫无保留爱着的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陈彦的心脏。他突然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永远无法真正弥补。他们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可以假装一切如常，但那个曾经纯粹的爱情已经永远消失了。
夜深了，陈彦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手机里是林嘉怡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消息，但他已经不想看了。他想起十年前向张小月求婚的那个夜晚，她惊喜的泪水和颤抖的"我愿意"。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伤害她最深的人。
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陈彦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多希望能回到过去，给那个即将跨出错误第一步的自己一记耳光。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婚姻就像一面镜子，一旦破碎，即使勉强拼凑起来，裂痕也永远存在。而他们，注定要在这些裂痕中继续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