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辞退的下午,我买了一支过期的冰淇淋

人事部的空调开得太冷了。

她推来一包清风纸巾时,我正盯着桌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它的叶尖已经开始发黄,像我上个月没还清的信用卡账单边缘的折痕。盆栽和打工人都需要定期浇灌,但显然我们都错过了最佳抢救期。

走廊里拖行李箱的滑轮声像钝刀割肉。

李姐抱着纸箱经过我工位时,高跟鞋刻意绕了个弧线,仿佛失业会通过眼神接触传染。她箱子里露出半截星巴克猫爪杯,那是我去年送她的离职礼物。现在它正盯着我,像在嘲笑一个闭环的黑色幽默。

便利店冰柜的照明灯管在暮色里嗡嗡震颤。

我蹲下来挑拣打折商品,过期三天的明治抹茶冰淇淋正在促销。付款时收银员扫了两次条形码,机器发出尖锐的“嘀——”声,像某种告密。

“其实冻着的都能吃”,她撕小票的动作顿了顿,“人过期了才真没救”。

回家的地铁玻璃映出我的倒影,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我慌乱的扣上,并呆滞的盯着地铁玻璃上失落的影子。

手机在裤袋震动,房东的未读消息浮在锁屏:“小王啊下季度房租…”。冰淇淋开始融化,乳白色汁液渗透纸盒,顺着指缝滴在修改液涂改过三次的劳动合同上。我突然想起人事部盆栽的根系,那些在混凝土缝隙里徒劳寻找出路的白色触须。

天完全黑透时,我终于咬下第一口冰淇淋。

变质的奶油在舌尖泛起细密气泡,像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对着Excel表格打的哈欠。


原来冰淇淋的保质期和人类的保质期,谁更脆弱取决于有没有被需要的冰箱收纳。


窗台蚂蚁正沿着融化痕迹搬运糖分。

我打开求职APP,把年龄栏从28改成25,衣架的阴影刚好地落在屏幕,恰好遮住了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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