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354】机会一钱不值。2024-07-28

12、

有从幽州来的人说,赵延寿有意归国。枢密使李崧、冯玉信了,命天雄节度使杜威写信给赵延寿,详细陈述朝廷欢迎之意,并许诺以优厚利益,洛州军将赵行实曾经事奉赵延寿,就派他带着书信秘密前往。赵延寿回信说:“久处异域,思归中国。乞请发大军接应,我将拔身南去。”言辞恳切。朝廷欣然,再次派赵行实前去见赵延寿,与他约定日期。

13、

八月,李守贞说:“与契丹骑兵一千余人在长城北遭遇,辗转战斗四十里,斩其酋帅解里,把残余敌人挤入水中淹死很多。”八月九日,皇帝下诏,命李守贞还师屯驻澶州。

14、

皇帝既与契丹绝交,数次召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入朝,宴请赏赐非常丰厚。白承福跟从皇帝与契丹战于澶州,又与张从恩戍防滑州。这一年天气酷热,派遣他的部落回到太原,畜牧于岚州、石州一带。部落多犯法,刘知远不肯宽容,一律处罚。部落知道朝廷微弱,并且畏惧刘知远严厉,密谋一起逃回故地。有一位叫白可久的,地位仅次于白承福,率所部先逃回契丹,契丹任用他为云州观察使,以引诱白承福。

刘知远与郭威谋议说:“如今天下多事,把这些人留在太原,乃是心腹大患,不如铲除他们。”白承福家非常富裕,饲马都用银槽。郭威劝刘知远诛杀他,没收他的财产以供应军队。刘知远密表:“吐谷浑反覆难保,请迁于内地。”皇帝遣使征发其部落一千九百人,分别安置在河阳及诸州。刘知远派郭威引诱白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然后诬陷白承福等五族谋叛,以兵包围,全部杀死,共四百口,籍没其家产。皇帝下诏褒赏,吐谷浑由此衰微。

濮州刺史慕容彦超被控违法征税,擅取官麦五百斛造酒曲,卖给百姓酿酒,然后再征收酒税。李彦韬一向与慕容彦超有矛盾,揭发其事,依法应判死罪。李彦韬催促冯玉派人杀慕容彦超,刘知远上表救援(慕容彦超是刘志远的同母弟弟)。李崧说:“像慕容彦超这种罪,当今天下籓侯人人都有。如果完全按法律处置,恐怕人人不能自安。”八月十六日,皇帝敕令,免慕容彦超死罪,削除官爵,流放房州。

15、

南唐陈觉从福州回来,走到剑州,耻于无功,矫诏派侍卫官顾忠召李弘义入朝,自称权福州军府事,擅自征发汀州、建州、抚州、信州兵及戍卒,命建州监军使冯延鲁率领,前往福州强行迎接李弘义。冯延鲁先送信给李弘义,晓谕以祸福之道。李弘义回信请战,派楼船指挥使杨崇保率州兵拒战。陈觉任命剑州刺史陈诲为缘江战棹指挥使,上表称:“福州孤危,随时可以攻克。”唐主李璟因为陈觉擅自行动,非常愤怒,而群臣大多说:“兵已到城下,不可中止,应当发兵协助。”

八月十九日,陈觉、冯延鲁击败杨崇保于候官,八月二十日,乘胜进攻福州西关。李弘义出击,大破南唐军,生擒南唐左神威指挥使杨匡邺。唐主任命永安节度使王崇文为东南面都招讨使,任命漳泉安抚使、谏议大夫魏岑为东面监军使,冯延鲁为南面监军使,会师进攻福州,攻克其外城。李弘义固守第二城。

16、

冯晖引兵穿过旱海沙漠,抵达辉德,粮草已尽。拓跋彦超部众数万人,分为三个阵地,扼守要路,占据水源,严阵以待。冯晖军中士卒大惧。冯晖以贿赂求和于拓跋彦超,拓跋彦超许诺同意。但是从早上到中午,使者往返四次,拓跋彦超还不撤退。药元福说:“敌人知道我军饥渴,假装许和,把我们困住而已;如果拖到傍晚,我们都要被擒了。如今敌军人数虽多,精兵不多,依西山列阵的就是。其余步卒,不足为患。请您严阵以待我,我以精骑先冲击西山兵,小胜则举黄旗,大军合势出击,必定将他们击破。”于是率骑兵先进,用短兵器力战。拓跋彦超稍稍退却,药元福举黄旗,冯晖引兵继进,拓跋彦超大败。第二天,冯晖进入灵州。

17、

九月,契丹三万人入寇河东。九月五日,刘知远击败契丹军于杨武谷,斩首七千级。

18、

南汉刘思潮等被诛杀后(事见公元945年记载),陈道庠内心不能自安(他与刘思潮同是凶手,事见公元943年记载)。特进邓伸送给他一本《汉纪》,陈道庠问他缘故,邓伸说:“笨蛋!此书有诛杀韩信和把彭越做成肉酱的事,应该仔细阅读!”汉主刘晟听闻,将陈道庠及邓伸灭族。

19、

李弘义自称威武留后,权知闽国事,更名李弘达,奉表向后晋称臣。九月七日,朝廷任命李弘义为威武节度使、同平章事,知闽国事。

20、

张彦泽奏报:击败契丹于定州北,又击败之于泰州,斩首二千级。

21、

九月十四日,福州排陈使马捷引南唐兵从马牧山拔寨而入,抵达善化门桥,都指挥使丁彦贞以兵一百人拒战。李弘达退保善化门,外城和第二道城都被南唐兵占据。李弘达更名李达,遣使奉表向吴越称臣,乞师救援。

22、

楚王马希范知道皇帝石重贵喜好奢靡,屡次进献珍玩,请求任都元帅。九月十七日,任命马希范为诸道兵马都元帅。

23、

九月二十九日,黄河在澶州临黄县决口。

24、

契丹再次设下陷阱,指使瀛州刺史刘延祚送信给乐寿监军王峦,请求献出城池归降,并说:“城中契丹兵不满一千人,乞请朝廷发轻兵袭击,我做内应。又,今秋多雨,自瓦桥已北,积水无边无际,契丹主已经回到牙帐,就算听闻关南有变,路途遥远,又被积水阻挡,不能救援。”王峦与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杜威屡次上奏,请求乘此机会攻取瀛州、莫州,深州刺史慕容迁献《瀛莫图》。冯玉、李崧信以为然,准备发大兵迎接赵延寿及刘延祚。

之前,侍卫马步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守贞数率军经过广晋,杜威厚待他,赠以金帛和盔甲、兵器,动则数以万计。李守贞由此与杜威亲善。李守贞入朝,皇帝慰劳他说:“听说你身为将领,常常花费自己私财来赏赐战士。”回答:“这都是杜威尽忠于国,以金帛资助臣,臣岂敢占了他的功劳!”然后说:“陛下以后如果用兵,臣愿与杜威戮力作战,以肃清沙漠。”皇帝由此也欣赏杜威。等到将要北征,皇帝与冯玉、李崧商议,以杜威为元帅,李守贞为副帅。赵莹私底下对冯玉、李崧说:“杜威是皇亲国戚,贵为将相,而贪得无厌,心中时常觉得自己遗憾,岂可再交给他兵权!如果一定要对北方采取军事行动,不如单独交给李守贞为好。”冯玉、李崧不听。

冬,十月十四日,任命杜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以李守贞为兵马都监,泰宁节度使安审琦为左右厢都指挥使,武宁节度使符彦卿为马军左厢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为马军右厢都指挥使,永清节度使梁汉璋为马军都排陈使,前威胜节度使宋彦筠为步军左厢都指挥使,奉国左厢都指挥使王饶为步军右厢都指挥使,洺州团练使薛怀让为先锋都指挥使。下敕令张榜天下,说:“专发大军,前往平定狡黠的敌人。先攻取瀛州、莫州,安定关南;再收复幽燕地区,荡平塞北。”又说:“有能擒获虏主(契丹主耶律德光)的,任命为上等大镇节度使,赏钱一万缗,绢一万匹,银一万两。”当时自六月开始就下雨,至此未停,行军及后勤运输都十分艰苦。

华杉曰:

机会来了!但是机会一钱不值,因为任何机会,都有概率,成功了固然是好,但是决策者要考虑的是,如果失败,你有没有承受失败的能力?南唐李璟面对闽国明明白白的机会,始终不愿发动战争;而石重贵和冯玉、李崧君臣,却轻易“咬钩”,吞下契丹甩出的诱饵。这是决策的风险偏好不同,也是认知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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