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5年,那年我14岁,刚上初二。记得是个冬天,刚下过一场大雪,下晚自习后我被几个人堵在一个小巷子里。
听说你骂我了,一个十八九岁,流着富城头的“社会大哥”甩了我一巴掌,丝毫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我张张嘴,想,算了,不辩解了,不就是要钱吗。我从裤兜掏出1块钱,钱刚出裤兜,就被富城头大哥后面的小弟踹了一脚,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小弟说,我大哥在乎你那一块钱?
肚子里翻江倒海,小弟的话我暂时顾不上回答。
我头上又挨了两巴掌,不知谁打的。
你妈B,以后离王玲玲远点,刚才踹我的小弟说。
你妈的听见了没有?小弟抓起我头发使劲往后揪,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的雪已结成冰,双手托在上面,冰凉。
王玲玲是我同桌,长的挺好看,听说校外好多社会人追她,看来是真的。
我跟她没啥关系。
大哥说,没关系,上次我看见你送她回家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不记得送她回家这回事,说,我没送过她呀,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大哥说,你不叫王瑞吗?
我说,哥,我叫江凯。
哦,哥认错人了,以后有事找哥,我叫秦武。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准确点说是挨“社会人”的打,还被人打错了。
县城有三所中学,我所在的中学是最差的,也是认社会大哥最多的一个学校。男生不以学习好为荣,而是以谁认识社会大哥最多,谁认识的大哥最猛为荣。男生在学校谈的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县城某个地方昨晚打了一场群架,某某大哥单挑一众好汉,然后全身而退。男生谈起社会大哥如数家珍,甚至还给他们排了座次,编了顺口溜。北街马超,东关沈大孬,南关郭小光,不如河下拐天骄。这几句顺口溜基本上把县城最有势力几个社会大哥说全了。如果你能认识其中一位,基本上能在学校横着走。即使不认识,但有幸你能被这几位大哥其中一个打一顿,也够你在学校跟人吹半天牛波一了,可这个秦武是谁?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第二天一上学,我就问了我最好的朋友强强。强强成绩常年倒数,学了一年多英语,会写的单词超不过三个,老师说他脑子里装了屎,我不同意,因为强强对县城每个大哥的背景、武力值、势力范围、甚至兴趣爱好、泡妞多少等等信息了如指掌。
强强听到秦武这个名字瞬间来了精神,秦武是谁你都不知道?强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听着耳熟,但死活想不起来,我不愿承认自己这方面知识的匮乏,只好含混地说道。
赵二敢的锁头,王小四的镖,孬铁蛋的链条,秦疯子的菜刀,这秦疯子就是秦武,和北街马超是一伙的。
我靠,是不是挺厉害的?
还行吧,反正王小四不是他对手,有一次秦疯子和王小四在永和桥上开干,王小四不讲规矩,乘着秦疯子不注意,甩了一镖,扎秦疯子耳朵上了,秦疯子掏出菜刀追着王小四跑了好几里地。
王小四真会扔飞镖呀?我问。
反正练过,拿着锯条爬火车道上压,完了练,还专门买本书照着练,把他家狗眼都扎瞎了。
那他和秦疯子后来谁赢了?
当然是秦疯子赢了,听说王小四跪下求饶,秦疯子才放过他。
告诉你个事,别告诉别人,我凑近强强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了?强强一副狗闻见腥味的兴奋表情。
昨晚我跟秦疯子干了一架,我有点心虚的说。
什么,你跟秦疯子干架?强强声音大到把教室里好几个男生都引了过来。
大家纷纷问,谁跟秦疯子干架了。
我赶紧跟强强使眼色,说,王小四以前不是跟秦疯子干了一架吗?
大家说,切,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才知道!然后散去。
你真跟秦疯子干架了?强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几个人呀?叫人了没有?
我意识到自己这个谎撒的有点大,圆起来有点困难,只好说,没干起来,呛呛了两句。
哎,你知道王玲玲和谁好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切,王玲玲那个骚货,和社会上好几个大哥好过,听说现在秦疯子也在追她。
咱们班有人追她吗?
好像没有吧,再说,谁敢呀?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涌入教室,我和强强的话题也到此为止。
十字街百货商厦二楼有个台球厅,名字起的挺唬人,叫国际精英大师台球厅。台球厅是西关二疙瘩开的,听说拐天骄入有股份。
台球厅的正中心摆着一张国标台,台布碧绿,台沿儿光滑,尺寸比永安菜市场露天的台子大出一圈,看着很是上档次。这张台子是按小时算,一小时20块。周围几张台子和永安菜市场露天的台子尺寸差不多,但成色要新不少,所以价格也贵,一把1块。二疙瘩找了几个初中辍学的半大小子当服务员,就是摆摆球在旁边小黑板上记记账。二疙瘩没事坐在吧台后面抽烟喝啤酒,只有当社会上的几位大哥来了,才会出来在中间最大的台子上玩儿两把。二疙瘩台球打的好在县城是出名的,听说还到市里参加比赛,拿过名次,在县城台球界名气响当当。有一次二疙瘩和隔壁王和县的社会混子赌球,一把五十,两人鏖战一个通宵,最终以二疙瘩赢对方2000块钱告终。王和县的混子掏完钱以后跟二混子说,有本事来我们县练两把,二疙瘩说,随时奉陪。一个月后,二疙瘩在王和县输的裤衩都不剩,二疙瘩给拐天骄打电话,拐天骄带了几个弟兄亲赴王和县,把二疙瘩赎了出来。回来以后,台球厅的所有权就全部归了拐天骄,二疙瘩从老板变成了看场子的小弟。
拐天骄不经常来台球厅,一个星期来个一两次,来了以后坐在吧台后抽支烟,或者跟二疙瘩开两句玩笑,但很少打台球,估计跟腿瘸有关系。拐天骄大名叫李天骄,以前并不拐,只是初一的时候在学校跟人打架,对方叫了两个社会人,在校门口等他。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因此这几天袖筒里一直藏着一把短匕首。两个社会小混混一左一右搭着他脖子把他胁进一条小巷,先让几个学生扇耳光,拐天骄瞪眼梗脖子,小混混说,草泥马,还敢有意见。一飞脚将他踹倒,匕首从袖筒掉出来,拐天骄不等众人反应,捡起就攮了一个混混。其他几人吓傻,拐天骄又攮了一个学生,其他几人反应过来,狂跑。拐天骄拿着匕首在后面追,在马路中间被一辆桑塔纳撞倒。
由于当时正值冬天,衣服穿的厚,被攮的两个人都没死,不过拐天骄被撞瘸了,还进了少管所。三年以后被放了出来,拐天骄靠着之前的威名,迅速做大做强。从抢初中生零花钱,到后来纠集人马到国道拦运输车辆“收过路费”,再到农贸市场收保护费,期间虽屡次进看守所,但都成了他之后成为县城一霸的资本,也成了县城所有立志当古惑仔中学生的偶像。
我和强强都爱打台球,不过只敢在永安菜市场的露天台子上玩儿,一把五毛,打十把送一把。我和强强的水平半斤八两,各有输赢。一次强强心血来潮,邀请我去国际精英大师台球厅玩两把,还说他请客。这个台球厅在我这个初二学生的心里,简直是圣殿般的存在,之前我和表哥来过一次,但只站在旁边当了观众,表哥说,看看就行了,小孩子玩儿这个容易学坏。听到强强的邀请,我虽内心激动,但脸上不能让强强看出来,免得他小瞧我。我强装镇定,说,既然你请客,我就去陪你玩儿两把。
冬日的残阳像即将熄灭的炉火浅浅的照在操场的荒草上。操场南侧的双杠上,强强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上面。我走过去,强强看了看我,没说话。我也爬上双杠,和强强并排坐在一起。太阳一点点落了下去,西北风卷着荒草吹过,吹在脸上,灌进鼻子里,我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好像在哪里闻过,但想不起来,我使劲回忆着。
我该怎么办?身旁的强强突然问道。
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快上自习了,我说。
要不咱们去找秦武吧,强强说。
找他干吗?
你不是说秦武喜欢王玲玲吗?咱们去找他,让他替咱们出头。
秦武是拐天骄的对手吗?
那你说怎么办?强强扭头瞪着我。
咱们出去和拐天骄好好说说,顶多让他打几下不就没事了。
强强说,你想的太简单,二中一个学生,惹了拐天骄,让他用三角铁打成了脑震荡,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可这事真不是咱们说的,要不咱们再去找王玲玲好好说说。
上自习铃响了,我拖着强强跑向教室。王玲玲已经坐在座位上,对着文具盒上的小镜子挤脸上的粉刺。王玲玲长相其实一般,胜在爱打扮,身材好。别的女生穿着肥大的校服,只有王玲玲穿紧身牛仔裤,小腿细长,大腿浑圆饱满,屁股蛋子圆滚滚。多年以后强强还说,当时就喜欢看王玲玲穿牛仔裤,两条腿能把全校男生迷死。
我坐下,王玲玲合上文具盒斜着看了我一眼。我掏出数学书,装模作样的做题,王玲玲把数学书立起来,在书后面修指甲。数学老师走了进来,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她扭头瞪我,我用眼神示意她,她马上收拾妥当,正襟危坐。老师走后,我悄悄跟她说,跟你说个事。她扭头看向我。能不能放过强强这一次?
不行,她十分果决的回答我。
你跟拐天骄的事真不是他说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要不就是你,反正那天只有你两个看见了。
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我俩说的,我举起右手。
王玲玲噗嗤一声笑了。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王玲玲气消了。
强强胆小,你别吓唬他了,我说。
不告诉天骄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下自习后陪我去旱冰场滑旱冰。
我不会划。
我教你。
王玲玲从桌兜里拿出一个随身听,把一个耳机插到我耳朵里,自己戴了另外一个。耳机里传来小虎队的歌声: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
下了第一节自习课,我把王玲玲跟我说的话告诉了强强,不过没告诉王玲玲让我陪她滑旱冰的事。强强松了口气,随后说,告诉也没事,我有个表哥在市里,回民街一带混的不是一般的好,跟回民街扛把子马小儿是铁哥们,收拾李天骄跟玩儿一样。
我说,刚才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求王玲玲了。
强强说,算了,表哥出手太黑,怕弄死李天骄。
旱冰场在县电影院的二楼,中间有篮球场大小的一片空地,用水泥抹的溜滑,空地四周是铁栏杆。旱冰场此时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属于新鲜事物,滑一个小时十块钱,和国际精英大师台球厅一样基本属于年轻人娱乐的天花板。我和王玲玲进去的时候,虽然已经九点多,但人还是不少。场地中央几个女孩应该是刚学,手牵着手前仰后合,大呼小叫,不敢动弹。旁边两个小年轻搀扶着她们,嘴上讲着动作要领。一个流着长鬓角的年轻人从她们身边飞速划过,惹的几个女孩儿大声尖叫,然后依次摔倒,旁边两个“教练”也受到牵连,一个摔的仰面朝天,一个爬在女孩们身上。两个小年轻起身刚想发火,但看着返回来的鬓角男,马上低下了头。鬓角男是李天骄,李天骄看到了我们,朝我们滑了过来。
呦,有新男朋友了,李天骄将脚下的轮滑鞋侧过来,稳稳的停在我们面前。
王玲玲说,瞎说什么,这是我们班同学。
李天骄看看我,说,这不是就是那天在台球厅看见的那小子吗?
对,他叫江凯,王玲玲说。
这时,李天骄身后已经多了几个人,不是光头就是长发,其中一个赤裸着上身,并不算粗壮的胳膊上纹着一个老虎脑袋。纹身男问,怎么了老大?
李天骄没回答纹身男的话,而是问王玲玲,是不是他告诉的你们老师?还没等王玲玲回答,我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是纹身男打的。王玲玲赶紧将我拉到身后,说,不是他,是强强。
强强是谁?李天骄问。
不是,你怎么知道有人告诉老师了?王玲玲反问道。
切,你们班什么事我不知道,强强是谁?
算了,不要再去吓唬人家小孩儿了。
行,不说算了,然后扭头冲着我说,你明天告诉那个什么强强,让他注意点。
我看着李天骄,不敢说话,只觉着左面脸火辣辣的。
强强家住在县百货公司的宿舍楼里。宿舍楼一共三层,强强家住在最上层,我之前去过一次,强强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屋里放着两张床,几乎占了一大半儿的面积,剩下的地方被碗柜、衣柜、桌子、椅子、乱七八糟的杂物放的满满当当,人在里面几乎没有立脚之地。我去的时候强强妈正在屋外的过道上做饭,看到我来,热情招呼我晚上留下吃饭,强强说,我们不在家吃,一会儿去外面吃。强强妈说,外面吃,你那儿来的钱呀?我赶忙说,姨,我请强强吃。强强妈说,别乱花那个钱,在家吃多好。
从旱冰场出来,我急忙来强强家。楼道没灯,上楼梯的时候,我被楼梯拌了一跤,膝盖磕在楼梯棱儿上,生疼。由于只来过一次,我忘了强强家是那个门,凭着记忆敲了一个,出来一个老头儿,我问,强强家住哪一户?大爷耳背,大声问我,你找谁?我也大声说,强强。旁边门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是强强。
那天在台球厅,我和强强刚玩儿了两把就看见王玲玲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了进来。王玲玲好像没看见我们,跟着那个男人进了吧台。强强问我,知道和王玲玲一起的人是谁吗?我说,不认识,是谁啊?强强说,啊——,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拐天骄呀。我于是扭过头又看了看,拐天骄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长鬓角,长瘦脸,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他扭头看向我,我急忙逃离他的目光。
别看,跟他对上眼你就完了,强强低声跟我说。
我跟强强专心打起台球,不一会儿王玲玲来到我俩跟前。我们俩都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她跟谁来的?王玲玲说,跟我哥。王强强故意问,谁是你哥呀?王玲玲冲吧台努努嘴。拐天骄正叼着烟,胳膊肘架在吧台上,手里摆弄着一个传呼机。
拐天骄是你哥?强强问。
对呀,我认的干哥,王玲玲说。
干哥,不会是对象吧!强强说。
放屁,强强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去告诉我哥,王玲玲作势要走。
强强脸色突变,说,我错了我错了,干哥干哥,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玲玲噗嗤一声笑了,说,这还差不多,我走了,你们玩儿。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班主任在班会上说,我们班某些女生,不好好学习,和社会小混混谈恋爱、搞对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班会结束后,王玲玲走到强强面前,说,你给我等着。
县城很小,小到从南到北走路也用不了半个小时;小到正街牛老三炸油条时,整个县城都能闻到香味儿;小到学校一放学,整个县城都是学生;小到一个人被杀,不出五分钟整个县城都能知道。
强强是在上午数学课时被班主任叫出教室的,靠窗同学说,教室外面站着两个警察,强强被警察带上了一辆212警车。我的心砰砰直跳,早上看见强强就感觉不对劲,强强不像往日那般活泼,我还以为是被昨晚我告诉他的话吓到了,我还安慰了他两句,说,拐天骄估计也就随口一说,一回头就忘了。强强没说话。和我同桌的王玲玲倒是有说有笑,我问她,你干哥昨晚说的话是开玩笑的吧?她说,不知道,拿着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刘海儿。
拐天骄被杀的消息像风般瞬间传遍校园,班里男同学说,拐天骄死在为民公园的花池子里。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拐天骄被发现时雪已经没过身体,去公园遛弯的两个老人最先发现。一个男同学说,遛弯的两个老人中有一个是他二姥爷。据他二姥爷说,拐天骄硬的像个冰棍,脸和雪一样白,身体没发现有伤,应该是被人砸脑袋上砸死的。拐天骄死了这件事确定无疑了,现在大家讨论的重点是到底是谁杀了拐天骄?强强被警察带走,拐天骄被杀,因果关系十分明确,目标自然落到了被带走的强强身上,但强强平时在班里同学的心目中顶多算个吹牛大王,他怎么敢杀人呢,而且杀的还是一个社会大哥。
我听到拐天骄被杀的消息后,心里咯噔一下,自然的也把强强和拐天骄的死联系在一起,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理由和同学们的一样,强强就是个吹牛大王,见了老鼠都害怕,怎么可能杀人呢?但强强的确被警察带走了,这该怎么解释?难道是强强表哥干的,强强只是帮凶?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根本无心上课。王玲玲下午没来上课,估计听说干哥死了,伤心欲绝。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教室,发现强强尽然在教室,他被班里一群男生围在中间,强强还是跟平时一样表情兴奋,手舞足蹈,大声谈论着拐天骄的死因。我走到座位,发现王玲玲也来了。王玲玲看看我,没说什么,拿出小镜子整理刘海儿。
后来听强强说,那天来学校叫走他的是他姑父,他姑父在法院当法警,那天他奶奶病重,姑父来学校接他见奶奶最后一面,后来,他奶奶挺了过来,他第二天也就来上学了。
拐天骄的死让强强兴奋了好几天。那段时间,只要一下课,以强强为首的几个男生就围在一起讨论拐天骄的死因,大家一致认为拐天骄不是本县混混干的,应该是得罪了市里的某个大哥。强强说,估计是黑宝龙。我问,黑宝龙是谁?强强说,黑宝龙你也不知道,黑宝龙是市液压厂、拖拉机厂那一片的老大,手下小弟有好几百,当年跟回民街马小儿在英雄广场火拼,黑宝龙干了马小儿一枪……
半个月以后杀拐天骄的凶手抓到了,是秦武和二疙瘩。据说是二疙瘩不满拐天骄霸占了自己的台球厅,找秦武教训一下拐天骄,没成想失手把人打死了。还听说,秦武是在东关的一个小旅店被抓的,当时房间里还有一个女孩儿,是王玲玲。秦武被抓进去两个月后,王玲玲就退学了,班里学生说,王玲玲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