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七年前曾以《连云港,蚊子的天堂》为题在中华语文网上我的博客中刊出,引起不少连云港人的反感,有声讨的,有辱骂的,还有替蚊子叫好的。本来是写着玩的,不想产生了这个效果。为了照顾到易受刺激人士的感受,现将它改为这个题目,内容没有变化。
早就听说连云港有个花果山,恰好有一个会议在那里,居然引起了一丝向往之情。于是辗转前往。可是,做为一个沿海经济大省,连云港在江苏实在是不上数的。这样的城市,不用别的,要是在其他省份,光凭着临海,就够牛上一阵子了。我们居然不能直飞,只能在北京转机。到北京并不难,可是从北京去连云港也很难。为了赶点儿,最近的航班等待三个小时。可是,光晚点就三个多小时,不得不在北京国际机场滞留上六个小时。正点是晚上八点半到达,到达已经半夜了。
一出机场,迎面扑来的是“蒸气”,让你一下子置身桑拿箱中,顿时粘汗满身,连流淌的力量都没有了。接站的车虽然开着窗子,可以得到自然风的吹拂,对不起,也是粘风,腻腻歪歪、软了吧唧,就是不爽。房间倒是有中央空调,显示的是24度,还可以吧。第二天才知道,没开,所以又闷热了一个晚上。这些都是能够忍受的。在大厅办理住宿时就发现这里的蚊子特别多,到了房间还特别留意了,电蚊香也点上了,以为可以安歇了吧,谁能想到,后半夜被活活咬醒!凡是露出来的部位,都被狠狠地吻过。胳膊、大腿、肩膀、肚皮、后背这些“平原”地带还好,咱就用马三立老爷子的祖传绝招——挠挠,再用牙膏和香皂涂抹,手指、脚趾、耳朵咋办?照镜子一看,浑身白里透红,红处灿若桃花,加上被指甲挠过,以红点为中心向外呈不规则放射状,生硬的线条像铁艺画儿。不知道还以为我五更半夜的在卫生间搞行为艺术呢。
于是打开空调,到17度,让连云港狗日的蚊子不敢起飞故而不能降落在我的身上,可是同房间的不同意,第二天知道,把人家冻胃疼了。
第二天上午去闻名已久的花果山,进山门一百元,上山、下山的车费三十元。山上弄点猴子,有真的有假的,还有一些假景点假道具,让我把对蚊子的刻骨仇恨都撒到了花果山上了。所谓七十二洞,就是几块山石中间有个空隙,山上留下几滴水,仿佛小孩子撒完尿之后一高兴又滴答出几滴来;至于水帘洞,算是最有名的了,有十多米高的山五六米宽的水,要知道我刚从九寨沟、黄龙、四姑娘山回来,眼前这规模也算得上山水?亏你连云港想的出来,真好意思!一肚子气没处撒,好在四方云聚的朋友陆续到来,晚上开始呼朋引伴,畅叙思念的情愫,又到深夜。同房间的哥们儿实在不能忍受我等的骚扰——他神经衰弱,我们只好转移阵地,到别的房间接着闲聊,起码可以开着空调。第二天同屋的哥们儿向我诉苦,埋怨我回来得太晚,我还以为他感到寂寞和受冷落呢,后来才知道,蚊子实在没谁可咬了,把他也很咬一顿!你想,房间又不开空调,我又不在,不咬你咬谁呀?
被蚊子咬过的经历大家都有,也就是不知不觉的红肿发痒呗,但这里的蚊子很独特,除了在别的地方被咬过的感觉相同外,这里的还加上那一个——疼,像针扎的似的!
要说洒家还真有先见之明,在首都机场不是晚点了吗,机场都不好意思了,给了一盒晚餐,餐盒上有一个皮套,我顺手套到手腕上了,这时可就发挥了巨大作用。小时候洒家就练过独门绝技——用皮筋打蚊子和苍蝇,技艺最佳时可以不把它们打死,那样粘在墙上太脏,只打掉它们的一只翅膀或者只是打晕了,然后喂蚂蚁,一件事情获得两种快乐。这回我就用这个皮套开始童年的游戏。起初还真不够准,经常打飞了而不是打死了。可是洒家毕竟有“幼功”,不久就恢复了功力;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眼神儿不如从前了,像从前那样正对着蚊子打一个点已经失水准了,现在要打面——让皮筋与墙面平行或有一定角度,但不是直角,这样弹出去的皮筋是一个扇形的面,只要蚊子在这个扇面中,就肯定被“扫射”,自然毙命,只是一些毙命的家伙居然把我的鲜血涂抹到了墙壁上、床单上、枕套上。苍蝇自然也是有的,但蚊子太多,顾不上它们——毕竟它们不咬人,只是膈应人。
我以为按照以往的惯例,会议的论坛在会议主要内容结束之后,所以预定的返程票在会议结束之后的一天。没想到主办方如此英明,把论坛安排在第一天的晚上,我的公干就是客串一下主持人召集论坛,从晚上七点半到九点,活儿就完了。于是我就改签机票,提前两天告别了可恶的连云港的蚊子。
让蚊子晚上咬得更猛烈些吧,反正我走了。告诉你蚊子,我们房间还有一位,晚上仍然不开空调,适合起飞和降落。至于味道,虽然没有我的香,只好将就了,聊胜于无吧。
我想起汪曾祺写赵树理的一篇文章的结尾:赵树理在北京作协的一位同事专门搞破鞋,在哪里都搞。有一次在办公室搞上了,就用赵树理的皮大衣当褥子了,就给弄脏了。赵树理拿着这物件去找领导评理。后来赵树理被挤出北京,大家都假慈悲送行,弄脏他皮大衣的那位也在。谁也没想到赵树理走到他面前,扑通跪下,说:“某某某,以后我可不跟你在一起了。”
再见,连云港,我再也不上你这来了;再见,连云港的蚊子,你再也咬不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