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有时真大,大到一个离别,咫尺天涯,一生都不会再见;世界有时很小,小到一个转身,不想见的人又会邂逅。
没见面之前,连心儿从朋友口中得知那个人的大致情况,料到是“007”,见了以后,果然是他。他脸红的刹那,连心儿知道了他还记得自己。而他,连心儿不愿铭记,更不想为他浪费笔墨,关于他的故事也不愿知道。可连心儿还是知道了他的近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除了一声叹息,连心儿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或许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吧。
事情还得从连心儿的同事兼邻居高敏说起。
连心儿和高敏做了近二十年的同事,十多年的邻居,但关系一般。或许因为年龄有些差距,又或许性格的不同。连心儿属于性格内向,做事低调,沉默爱静型的。高敏则属于自由奔放,招摇张扬,热情爱闹型的。所以平时对这个热心大姐,连心儿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高敏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只要见了连心儿总是东拉西扯,家长里短,新闻八卦的一个劲儿的往连心儿的脑子里塞,搞得她头都大了。连心儿日常新闻的60%来源于高敏。在高敏面前,连心儿只能,也只愿做一个聆听者,尔后,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了。或许高敏感觉到了连心儿对她的冷淡,有所收敛,很少在连心儿面前八卦了,连心儿顿觉得清静了许多。而高敏一个四十六七不甘寂寞的女人,却找到了令她更开心,更愉悦的生活方式,使她活得激情四射。
高敏虽然四十大几,不讲究吃,但爱打扮。衣着入时,艳丽,加上她一米七的高个子,远看像摇曳多姿的电线杆。近看,那张一尺来长的脸让人不敢恭维。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爱留齐刘海儿来缩短脸的长度。每天脸上像下了厚厚的霜,而且霜的厚薄不等,让人看了有忍不住想帮忙擦去的冲动。她天生嘴甜,很会在领导面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常把领导夸的找不到北,但也没有得到领导的赏识和重用。她老公常年打工在外,负责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儿子和他对象也外出打工了,她因此除了上班,特闲。又耐不住寂寞,就搜附近人,迷上了聊天,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次,连心儿看到高敏一个人坐在门口,几分钟休息的空,她对着手机笑,很甜,很幸福的样子。半夜连心儿上个厕所,看到高敏屋内的灯亮着,不时传来高敏“哈哈”的笑声。连心儿对爱人说了句“有人走火入魔了”。爱人再问她已经入了梦中。
大约过了两个月,连心儿在单位门口遇到了中途脱岗的高敏。她站在一辆尾号“007”的白色轿车旁边,手里拎着一大兜东西。见大门口出来一个人,车内的人探出头几秒,又缩了回去。连心儿看到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和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留着小平头。高敏看到连心儿一怔,忙说“过十五了,我外甥过来看看我。”
“喔,慢聊,我出去有事。”连心儿一笑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不知道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高敏居然有一个那么大又那么帅的外甥。转身的瞬间,连心儿就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两周后,高敏不小心崴了脚,请假看病去了。回来时恰碰上连心儿下班回家到阳台取衣服。连心儿看到“007”扶着高敏进了院子,他们也看到了连心儿,还招了招手。
“脚没事吧?”连心儿礼貌的关心了一下高敏,从阳台上探出身子问。
“骨头没事,伤到筋了。不敢挨地使劲。我侄子陪我看过了,还买了很多东西,心儿,来吃菠萝吧。”高敏热情的说。
“没伤着骨头就好。多休息几天。谢谢姐,我不吃酸的,你们吃吧。”连心儿笑了笑。
“我看高敏脚没病,脑子不正常了。头几天还说是她外甥,今儿又成了她侄子了。切!自己一向眼拙,常常见人几面还记不住别人的鼻眼儿,自己大概记错人了。”连心儿心里想着,下了楼。
第二天,连心儿出门看到几个邻居婶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懒得打听,招呼一声就匆匆上班去了。接下来,连心儿常看到“007”出入高敏家,而邻居们背后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唾沫星子满天飞。都是关于高敏和“007”的花边新闻。高敏也不避讳,还带着“007”的儿子去超市购物。连心儿才知道原来“007”常留宿高敏家。
连心儿感到郁闷和难过,想到常年在外打工的邻居大哥,不到五十岁,头发白了多半,一脸的沧桑,老娘病了也不曾到跟前尽孝心。而过了半辈子的媳妇儿却给他戴了一顶比呼伦贝尔大草原还绿的帽子……连心儿告诉自己的一个好友,想劝劝高敏……结果她的好友要她别多事!少惹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啦!别人的事,少管!!连心儿想了想:是啊,大家也不过是背后议论的,没有人说到当面的,自己若说了,高敏以后怎么在自己面前抬头说话?于是接受好友的建议,随她去作吧!
临近年关,高敏被单位劝退了。她给单位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她的行为和职业完全不相符。高敏就对邻居们说,儿媳妇怀孕了,儿子要结婚了,要提前退休回家照顾儿媳妇。大家都知道原因,没有谁当面揭穿她,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高敏搬走了,去了儿子的婚房,再没回来过。包括邻居大哥也没见过。后来,连心儿听别人说高敏离婚了,现在跟着儿子,媳妇一块儿过。在家看孩子。连心儿每上阳台看到那个空着的院子,就会想到高敏,希望她余生幸福。
至于她和“007”的桃色新闻,再无人提起,一切随着高敏的离开烟消云散。
如果连心儿不是答应帮朋友去管理一个百十人的集体,她不会遇上“007”,也不会知道他的现在是什么样子。朋友告诉连心儿:“他的老婆跟人跑了,至今下落不明。就因为那事她老婆知道了。现在和他儿子一块儿过,他爹妈也不管他。”连心儿不再说话,她看着银杏树下那个沉默不语,学习较差可怜的小男孩,“007”的儿子,想:不知道树上的暗影落在孩子的身上,有没有落在孩子的心上?
2019.05.17.1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