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以南是宋家塘,池塘边是那条去往村南农田的常走之路。
初看这路两旁草木丛生,枝繁叶茂,似有通往密林深处之势,然不出三十步,便走穿这片绿墙,眼前似暮非暮的光瞬间涌入,豁然开朗。循光而视,是
略显素白的天幕及在其上晕开的墨云,高处寒风急促地怒鸣下,有的墨云被撕裂成丝状般,向着南下撤退,有的墨云则拥抱成团,不断向着中心聚涌以示反抗。
但终究不见天日,掩日那方灰云似是镶了熠熠闪眼的金边,不,那是天日躲着绵云后无奈洒下的丝丝泪光。
阴雨连绵,连日不开,墨云掩日,日影成迷,似在天上一方发生这变故,日将自己的苦衷与化秘密具化成雨,雨作为时节的信使,是连着天穹与大地气息的唯一存在,带着出生便赋予的使命穿越层层层云,经受着身躯的变形的痛苦,终究重重坠落于大地;坠在脚边的泥土上,接地那刻瞬间砸出微坑,绽成水花四溅,渗入土里,滋养着这片生灵。落在塘里水面上,即刻泛起微波向四周辐射扩散,与其他千百的圆形水纹相撞相融,便混入茫茫塘水;落在树木与花叶上,轻拍着枝叶噼噼啪啪作响,枝叶似进行节奏的律动,像是在贪婪着呼吸,酣睡声的频率又如此一致,似哼着静享恩泽的歌声。我伸出手掌,一滴滴溅落在掌心,就这样感受雨滋润大地与一切生灵。
看着眼前,黛绿色覆盖的大地的大片疆土,这个季节时令的主色调仍是绿,其次眼前是菖蒲的黄褐和田埂的深褐,构树和毛刺草残败的鹅黄不甘退场,香香樟,海桐,小蓬草,一年蓬和荔枝草纷纷杂杂以浓绿,墨绿,黄绿和不知名的绿将塘边路装点,野蔷薇和野山菊花酒红在其间点缀,让这些绿得有层次,有亮色。
不知何时,雨停了,鸟叫了,微风袭来湿润的空气夹杂着雨水冲击泥巴淡淡的腥味还裹狭着淡淡泥土独特的芬芳,有如高浓缩的香精,但不刺鼻,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看着路旁那被鸡爪刨开的浅坑,一只鸡望向这儿,探了探头,抬起脚跃跃欲试,突然发现我在此,不知是气场太强还是目露凶光,远处的母鸡一直“咯咯哒”个不停,眼际的这鸡也识趣地悻悻走开了。
我也识趣走远了,在稻场旁默默立着欲暗中观察,不知什么鸟隔几秒嘤嘤叫一声,无比干净清脆,下一声仿佛是上一叫的复制,毫无差别,无比精准。这时不知何方传来几声喜鹊“嘻嘻”的略低沉的叫声,和着周遭树林麻雀山雀叽叽喳喳声,仿佛在此空村鸟语,我像个睁眼瞎,只觉得他们在人类面前堂而皇之地暗自谋划什么,我被排除在这空村鸟语外,徒然,我有种“四面楚歌”之感,周遭草木也似异常冰冷,每根枯枝头异常尖锐向着我,地上每片败叶仿佛附着怒气随时准备在瑟瑟寒风号令下向我突袭。
几声“咕咕”将我拉回眼前,只见两只老母鸡走到之前它刨开的浅坑,现在又继续刨着,时不时低下头涿几下,碰碰运气,可惜,大多都是叼起来又甩到一边,随后一只丑大鸭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凑了过来。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很亲切。
今晚,听南䊾子说已经入冬,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冬。久在城市里看着满眼的花草和常青树,总觉得冬天离我遥远,春夏很近,四季不分明。现在回村,今年的冬天跟以往不太一样,竟也给我还在深秋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