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友最落魄那年,我提了分手。
后来他功成名就,我家道衰落。
再次相遇,他搂着情人,劝我识相点。
“现在的童安可不值多少钱。”
我笑着骂两人,论碰瓷还得是你俩。
江宴气红了眼,冷脸嘲讽我。
我毫不在意。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1
沈宴现在的情人叫江羽羽,她是留在沈宴身边最久的人,传闻是沈宴奶奶的救命恩人。
每年她的生日,沈宴都会出席,无论多忙。
愣神间,有人推了推我。
有人八卦:“听说你大学和江宴是同班,
那你知道沈宴白月光吗?那可是比江羽羽还厉害的人物呢。”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一阵恍惚。
半响后,我摇摇头。
时间到了,我摆正酒瓶,往包厢走。
推开门,看清我后。
喧嚣的议论声安静下来。
有人嘲笑:“阿宴,这不是之前把你甩了的前女友嘛?”
这个猜测,让在场的人都兴奋起来。
声音不小,江羽羽表情瞬间一僵,试探性地望向她身旁的男人。
江宴表情冷淡,手指晃了晃酒杯。
他不否认,说明确实是我。
江宴白月光的信息,在网上五花八门。
除了没有正脸照,其他都被网友扒了个干净。
像是确定了什么,江羽羽缓缓朝我走来,笑着说:“童小姐最近缺钱了?”
有人在一旁附和:“她现在可不是什么童小姐,早就成穷光蛋了。”
江羽羽笑了笑说:“这样啊。”
又拍了拍我身上的工作服继续道:“听说童小姐以前跳舞很不错?
顶着酒瓶跳肯定也不是难事吧?
这样吧,跳1分钟,给十万。
怎么样?”
听完她的话,我笑了笑,温柔地看着她说:“我也听说,江小姐以前可是酒吧驻唱的名人呢。”
江羽羽猛地变了脸色,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江宴大步走来,一把把江羽羽搂进怀里,温柔地哄她。
转头冷冰冰对我说:“嫌十万少了?
可我怎么觉得,现在的童安,就值这么点。”
从前,有人曾坚定地告诉我,童安是最他最珍贵的宝藏。
可沈宴没说错,现在的童安,连命都快没了,确实值不了十万。
2
我得罪沈宴情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主管那。
我被带到沈宴面前。
江羽羽靠在他怀里,表情柔弱可怜。
“阿宴,我连一句简单的道歉,都得不到吗?”
江宴皱紧眉头,看向我说:“童安,认清楚,
你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
给羽羽道歉。”
我看着他,笑得很冷:“站不稳就坐轮椅,
嘴巴一张就碰瓷来了。”
江羽羽把头埋进沈宴怀里,语气委屈:“阿宴,你看她……”
听完我的话,不远处的主管脸色发白,把我扯到一旁威胁:“不想干了吗?”
好心的同事也在劝我: “沈总可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我没有错,我不该道歉。
压下情绪,我还想上前争论。
可我的身体突然涌上剧烈的疼痛,眼前的身影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我重重往前倒下。
3
昏昏沉沉间,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我18岁那年,和爸爸吵架。
大雪纷飞的夜晚,我蹲在路边,江宴匆匆赶来。
把崭新的羽绒服披在我肩上,打车带我去酒店。
这家酒店我常来,一晚要将近四位数。
江宴洗一个月的盘子,也才一千五百块。
我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江宴像是明白了什么,揉揉我的头发安慰我:“想什么呢。”
“江哥有钱。”
走进房间,气温迅速回升。
我捂着手哈气。
下一秒,沈宴推着蛋糕走进来。
是一个三层的,心型蛋糕。
情绪再也难以隐藏,我没出息地哭出了声。
哽咽地冲着他嚷:“你干嘛这样,你都这么累了还要来管我。”
说完后,转头哭得更大声。
江宴被我这幅模样逗笑了。
扯了纸巾给我擦眼泪,对我说:“谁累了,你可别乱造谣啊。”
把我哄好后,把蜡烛一根根插好。
江宴点燃蜡烛,火光照着他的脸,分外柔和干净。
我问他:“怎么不是十九根?”
江宴点燃蜡烛,火光照着他的脸,分外柔和干净。
他笑了笑,把奶油粘在我脸上,告诉我:“因为童安说过,她喜欢18岁。”
我眼睛一转,刚要挑刺。
江宴在我开口前补充:“童安多少岁,江宴都喜欢。”
我瞪大了眼,指责他:“穿尿不湿的年纪你都不放过!”
“……”
那天,我边哭边笑,吃完了整块蛋糕。
记忆里,蛋糕真的好甜好甜。
醒来,是在酒吧的杂物房。
有人推门进来。
是前台新来的实习生。
她问我:“童童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勉强对她笑了笑,正想起身离开。
眼前出现一块小蛋糕。
“童童姐,生日快乐!
谢谢你以前上回陪我过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真诚地道了谢。
这应该,也是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咬下一口奶油。
只是好像,蛋糕并不是甜的。
4
没有意外的,经理让我不用再来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推开门,撞上了江宴。
他拽住我的胳膊冲我喊:“为什么晕倒?”
我愣了愣,冲他翻了个白眼,骂他:“又发疯?”
江宴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手上使了力气,把我往外扯。
我抬起头,看见车旁的医生护士,以及坐在车里,挂着眼泪的江羽羽。
见我没有反抗,江宴轻柔了语气,俯下身,手指捏上我的耳垂,轻声安慰我:“先让医生给你检查。”
我把他推开,问他:“贱不贱啊你江宴?
我晕一下,你就把全城最好的医生喊来了。
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江宴脸色冷了个彻底,强行把我扛在肩上。
我拼尽全力挣扎,边踹边骂:“神经病!”
我激烈反抗,江宴刚走两步路。
车里的江羽羽突然突然大喊:“腿、我的腿好痛。”
江宴没回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只要你乖乖去检查,我就不走了。”
我笑着回他:“滚。”
江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没在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5
江宴求婚江羽羽#词条冲上热搜。
配图是记者偷拍到的,江宴为江羽羽套上戒指的照片。
无数网友为之动容。
“这就是一起走过岌岌无名的爱情吧呜呜呜。
我晚睡,我有罪,我活该吃狗粮。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江羽羽手腕上的,好像是江宴奶奶传给江宴的吧。”
微信消息响了很久,我才点开。
江羽羽发来一张照片。
瓷白翡翠手镯戴在手腕上,和江宴十指相扣。
我蹲在街边,想了想。
久远的记忆翻出。
高中时,江宴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编好了幸运手链,要送给他。
江宴小心翼翼戴上,然后把我扯到一旁,要和我约定:“要是拿了第一,童童满足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
出成绩那天,江宴拿出这枚手镯。
原来他的愿望,就是我把它戴上。
江宴轻轻为我戴上,然后牵住我的手,傻愣愣笑了好久。
分手那天,这枚手镯我也还给江宴。
这是第一次,江宴把它送出去。
江宴对她,好像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江宴喜欢谁,都跟我无关。
我笑了笑,抬起手指把人拉黑。
没意义了。
我都快死了,还在乎一个手镯吗。
6
高中同学认出这个手镯,给我发来消息。
“你和江宴分手了?”
不想成为同学聚会茶余饭后的谈资,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回复。
曾经我也不相信,我们会分手。
那一年,江宴的奶奶生了重病。
我爸的公司需要资金周转,命令我去和豪门公子接触。
我宁死不从,带上所有首饰现金,从家里逃出来。
学校不在,兼职店里没有。
我蹲在江宴家门口等啊等。
邻居认出了我,好心把我带上医院。
医院门口,我找到江宴。
江宴把奶奶牢牢护在身后,和他们据理力争:“你们凭什么把病人赶出来!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人选择站在院长周围,都怕殃及自己。
江宴的背影很挺拔,却也单薄。
院长拍了拍江宴的肩,告诉他:“小伙子,只能怪你得罪错了人。”
院长走进的瞬间,我看清他的脸。
这一刻,我全身冰凉。
这位院长是我爸多年的好友。
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
我永远忘不了,江宴那时的眼神,痛苦、不甘。
邻居在一旁叹气:“造孽啊,江宴这孩子够不容易了。”
是啊,江宴已经够不容易了。
我不能,再拽着他了。
忍住眼泪,我打车回了家。
像是预料到我会回来,我爸坐在客厅,泡好了茶,茶杯推到我面前。
笑着对我说:“囡囡啊,你是爸爸的乖女儿,对吗?”
我沉默半响,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茶放了很久,冷得彻骨。
良久,我说:“我明天会赴约。”
他笑了,又给我倒了一杯。
然后抬起手,那些守在我房门的保镖离开,佣人把手机递给我。
我爸命令我:“有些话,还是要跟男同学说清楚才好不是?”
打开屏幕,两百多个未接,都来自江宴。
几十条短信,全在担心我。
江宴你个笨蛋,你怎么这么傻啊?
背着奶奶,还要牵着我。
你自己怎么办?
我迟迟不动,我爸不耐烦起来。
提醒我:“安安,同学的奶奶好像等不了这么久……”
我掐着手心,过了很久,才颤着手指,说出那些话。
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砸在屏幕上。
7
买了一束茉莉花,准备去墓园看望妈妈。
妈妈还在世时,家里后花园,长满了茉莉花。
那时候妈妈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茉莉香,我可喜欢了。
爸爸也闻到了,他皱着眉头往窗边看。
第二天,妈妈的花园被铲平,家里多了各种大牌香水。
爸爸不允许,家里任何一个人,脱离他的掌控。
离开墓园时,妈妈的房东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房子你还买不买了?
最近有人给我出了高价,你看你这边……”
沉默半响,我开口道:“定金再给您加点,这房子您再给我留点时间成吗?”
对面的人轻笑:“看你有心要,我就再帮你留会吧。”
房子是妈妈以前的家,承载着我和妈妈很多回忆。
花园被铲平那天,妈妈带着我,在这看了一晚的电视。
后来,妈妈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跟踪妈妈的保镖,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爸爸冷冷的笑了,摸着我的头说:“只要把妈妈的避难所毁了,
爸爸就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了,对吗童童?”
我没有回答,在图纸上不停的画,画上的人是妈妈,吃着药流泪的妈妈。
第二天,爸爸抢走妈妈的房产证,把房子卖给别人。
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宿。
8
家教雇主发来消息,我被辞退了。
买回妈妈的房子要很多钱。
我不能停下来。
跟之前相反,面试了很多,没有一家聘用我的。
甚至是,听到我的名字后,纷纷表示了为难抱歉。
我隐隐知道些什么,沉默点头离开。
带上自己的简历,往下一家走。
电话响起,没有备注,我一眼认出这是江羽羽。
“怎么样?江宴的能力不小吧?
应该没人敢让你去工作吧?
这样吧,正好我的脚伤还没好,不如你——来当我的佣人吧?”
这句话让我提了兴趣。
我想了想,开口:“我要五十万一个月。”
怕她不舍得,我又补充道:“江宴那么爱你,不会连这点都给不出的吧?”
听见这话,江羽羽怒了,开口骂我:“你什么东西,
也来怀疑江宴对我的爱情,
他奶奶重病在床,可是我的血救回来的,
这份恩情,他要用一辈子感激我。”
我没心情跟她周旋,我问:“那你给不给?”
江羽羽突然大笑起来,说:“当然要给,我给你一百万一个月。”
一百万,是我好几年工作加起来的钱。
我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把电话挂断,心情未有过的轻松。
胃部突然传来剧痛。
我蹲下身缓解,下一秒,嘴里吐出鲜血。
童安,你的时间不多了。
毫不在意的,我擦干净嘴角,朝着江羽羽发来的地址走。
买回妈妈的房子,妈妈看到了,一定会笑的。
9
江羽羽的病房在医院顶层。
看到我,她抬起自己的手,命令道:“擦手,童大小姐应该会吧?”
我戴好厚厚的手套,走上前。
毛巾沾水,拧干。
握住一只手,毛巾碰上时,房门被人踹开。
江宴冲进来,把我拽开,毛巾掉在地上。
骂我:“弹钢琴的手,怎么能用来干这种事?”
我没搭理他,拆开一份新毛巾。
江羽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开始哭诉:“我想着,反正童姐姐也没找到工作,
不如来我这……”
她哭得我见犹怜,江宴的怒气逐渐抚平。
摸着她的头,安慰好一会。
江羽羽哭声渐停后,江宴突然把我拽出门外。
皱起眉骂我:“缺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平静的看着他,轻声说:“现在告诉你了,
你给不给?
不给别耽误我上班。”
江宴被我气笑了,嘲讽我:“你就这么缺钱?”
我垂下眼皮,懒得回答。
江宴冷冷看着我,摸出一张卡,扔进我手里。
我看着手里的卡,眼睛忍不住酸涩。
想起以前妈妈说,囡囡要做有骨气的人。
可是妈妈,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走出医院,我打车去房东那。
刚上车,车上的小男孩认出我,是一年前教过他的钢琴老师。
“姐姐,我又想学钢琴了,
你能不能再教教我?”
我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姐姐明天就去教乐乐好不好?”
反正我这条命,剩下的价值也不多了。
乐乐伸出小拇指:“拉钩,补课,一百年,不能变!”
我伸出手指,和他拉钩。
下车前,乐乐拿出笔记本,记下我的号码。
我揉揉他的头,和他说再见。
10
我查了这张卡的余额,有八百万。
找到房东后,我却被通知。
房子被人买走了,对方出高价,五百万。
我脑袋嗡的一声,歇斯底里叫喊:“为什么不等我!
我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
房东拿来扫把,把我赶走:“房子不是我的了,跟我无关,你找买的人去。”
是谁,是谁刚好这么巧。
突然想起医院里,江羽羽看向我的眼神。
想到这,我冲出门。
循着记忆,跑到房子这。
眼前的一切让我全身冰冷。
承载妈妈记忆的房子,烧了一片废墟。
江羽羽从身后走来,把茉莉花瓣扔在脚下。
冲我嚷道:“几朵破花也放保险柜,没见过花似的。”
花瓣被踩在脚下,分成好几块。
就像我的命,大概再也拼不好了。
我抬手给了她一耳光,疯了一样叫喊:“你凭什么毁了我的东西!”
话刚说完,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我蹲下想捡起花瓣,却被人拦下。
江宴站在江羽羽身前,抬手抹掉我的眼泪,骂我:“我给你送的花为什么不收,
现在为了别人送的花打人?
你能耐啊童安!”
我轻轻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江宴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命令道:“马上让人送一千朵茉莉花来。”
他还想吩咐什么,一滴血突然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我又流血了。
血,越流越多了。
我腿脚发软,视线渐渐模糊,直直往前倒了下去。
江宴接住我,一把把我抱上车,对着司机大喊:“去医院!”
江宴帮我擦脸上的血,可他抽了一包又一包纸,血还是擦不完。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我的衬衣。
11
我昏迷着,听见江宴在和人争吵。
江宴带着哭腔,一遍一遍的问医生:“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已经是癌晚期了,我们也无力回天了。”
感受到身前有人靠近。
我勉强睁开眼,认出眼前人,就是曾经那位院长。
注意到我的视线,老院长眼眶含泪,满脸歉意。
老院长的医术,享誉全球,就连他也没办法。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啊。
我轻轻摇摇头,想说没关系。
可以去见妈妈了,我很开心,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在等我。
我扯过嘴角轻轻笑了,喉腔间涌上一股辛辣,反应过来时,地上又多了一滩血迹。
江宴的眼泪涌出,下一秒,他站在院长身前,膝盖弯曲,在院长面前下跪。
带着哭腔恳求道:“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有钱,要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救活她……”
江宴在曾经欺负过他的医院,在把他赶出医院的院长面前,下跪。
有权有势的江宴,跪在医生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可有些结局,注定不能改写。
我太累了,闭上眼睛,只想睡上一个好觉。
12
一切没有发生前,我也曾想过,和江宴重新开始。
那年,我的联姻对象查到,我爸的公司亏空巨大。
婚约取消了,公司也在不久后破产。
后来我爸染上了赌博,赌输了就打妈妈。
妈妈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某天,妈妈带着我逃出来。
我和妈妈都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
逃出牢笼的妈妈,却一天比一天消瘦。
我们来到医院,医生告知我们,妈妈已经身患绝症。
巨大的绝望把我裹挟,悲痛溢满胸腔。
后来,听说用一种很贵的药,可以让妈妈活得久一点。
我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们四处找人借钱。
可借来的钱,远远不够。
某天在医院里,我遇到了江宴。
这时的江宴,西装革履,在京圈已经小有名气。
磨难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依旧俊逸,挺拔。
藏在门后,我得知江奶奶出了车祸。
在ICU躺了一天一夜,需要大量输血。
江奶奶是特殊血型,医院血库很稀少。
江宴守在门前,没收到任何消息。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趁着江宴离开的机会,找到江奶奶的医生。
告诉他,我的血型,符合给江奶奶献血的条件。
医生叫来护士,给我抽血检测。
针管刺入皮肤。
有些凉,也有些疼。
对不起江宴,我能为你做的,就只剩这些了。
献完血,针头拔出,酸酸涨涨的疼。
我走出门,被人一把扯住。
江宴恶狠狠瞪着我说:“你以为凭这样就能威胁我了?
想用这点血,让我救你妈?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忍住眼泪,摇头想解释:“我没有,我只是……”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的说:“这么多年过去了,
童安,你果然比梦里更让我恶心。”
听到江宴说我恶心,我僵住了。
解释的话梗在喉咙。
看着他的脸,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看着看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他甩开我的手嘲笑:“装什么可怜……”
江宴不会说我恶心,也不会甩开我的手,他不是江宴了。
我绕开他,一步一步离开这。
回到妈妈身边,我握住妈妈的手。
带着哭腔说:“他好像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妈妈给我扎了个小辫子,又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囡囡啊,人都是会变的。”
那晚,我抱着妈妈,她的病号服,被我哭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主治医师走进病房,查看妈妈的病历本。
我摒住了呼吸,期望新的转机。
却被告知,医院病房有限,让我们尽快离开。
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追上前争论,却对上了一道视线,是江羽羽。
这一刻,我冷得如坠冰河。
我压下情绪,想去追医生。
被人拉住,回过头,看到满脸疲惫的妈妈。
妈妈拉住我的手:“囡囡,这医院味道好难闻,带妈出去看看吧。”
我摇摇头,倔强的不想服输。
妈妈捂着胸口,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和我撒娇:“可是妈好难受,要出去看看才能好。”
见我没回答,她又指了指脸上,新长出的皱纹说:“妈再呆下去,脸都要老成苦瓜了……”
沉默了几秒,最后我哽咽着点头。
江宴,原来为了报复我,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13
我被一阵音乐唤醒。
睁开眼睛,是一张稚嫩的脸庞。
是那天在车上的小男孩。
看我醒了,他赶紧抽了纸巾擦了擦鼻涕。
“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想起了和他的约定,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乐乐,没去和你赴约,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问出这个问题,他难过的低下了头。
过了很久,抬起头,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告诉我:“以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被送来这里睡觉,睡着睡着,就再也没醒过来了。
我忍不住,每个月都想来这里看看他呜呜呜。
现在姐姐也在这里睡觉,我好害怕……”
我笑了笑,揉揉他的头。
告诉他:“别怕,姐姐福小但命大。”
妈妈说,答应过的事。
要努力完成。
我又提起他的钢琴课:“乐乐,不如姐姐现在就来教你……”
话还没说完,江宴突然闯进来,扯开乐乐就骂他:“没看见她现在……”
我皱着眉头打断他:“是我愿意,跟你无关。”
乐乐盯着江宴,看了又看。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瘦小的身板,突然挡在我身前。
指着江宴不满道:“我在报纸上见过你,报纸上还说,你和另外一个女生联合起来欺负姐姐,我都看见了!”
江宴紧张的看着我,小心翼翼解释:“童童你相信我,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没认清自己……
求你,别不理我。”
曾经,我们站在雪山下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而如今,我闭上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我转过身,江宴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过了多久,江宴离开了。
乐乐问我:“姐姐现在很难受吗?”
说完,又挥了挥小拳头:“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坏男人!”
我被他逗笑了,想了想说:“可是姐姐好像也不是个很好的人。”
答应妈妈的事,好像一件也没有完成。
明明答应过妈妈,会快快乐乐活下去,会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会有一份简单的幸福。
15
医生让江宴少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的病情有好处。
他没有再走进我的病房。
但每次醒来,我都会看到,床头柜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千纸鹤。
但无一例外,都会被我送进垃圾桶。
也许是回光返照,每次醒来,我的精神都越来越好。
大概是听说我的状态不错,江羽羽彻底慌了。
不管不顾的,闯进我的病房。
看到我时,却一反常态,扑通一声,跪在我的床边,哭着求我:“童童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嫉妒你,可我实在太爱江宴了。
求求你,别让江宴赶我走……”
看着这一切,我只觉得疲惫至极。
没有理会她,我拉上被子,想接着睡觉。
她还想扯我,被人推开。
是乐乐,乐乐守在我床前,挺直了小腰板,骂她:“你就是那个坏女人吧?
果然跟那个男人很配!
快出去,别打扰姐姐睡觉。”
看到乐乐这么维护我,江羽羽愣住了。
过了会,她突然指着乐乐,又指了指我,嘴里喃喃道:“原来你早就背着我和江宴……”
这句话触怒了我,她说什么都不能说乐乐。
我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她身上砸。
她来不及躲闪,玻璃杯砸在额头上,渗出了血。
摸到血迹,江羽羽颤着手喊叫起来。
忽然有人抓住她的头发,一把把她扯开。
江宴咬着牙,恶狠狠骂她:“我不是让你滚了吗?”
江羽羽的表情变了,看着江宴,眼里蓄满泪水。
看到她的眼泪,江宴想起来什么,表情更冷了,手上使了劲,一把把她拖出病房。
没多久,江宴走进来。
手里拿着,曾经送出的镯子,眼里隐隐期待:“童童,奶奶说,这个能保平安的。
我能不能再给你……”
保平安吗?我早就不需要这份平安了。
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冷冷看着他说:“你不配。”
沈宴缓缓放下手,转过身。
过了很久,他带着哭腔说:“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早告诉我,我、我就不跟你赌气了。
你不知道,又见到你,我有多高兴……”
他还想说些什么,乐乐带着医生进来。
指着江宴不满道:“你看,这个人又来了。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姐姐好起来。”
医生上前,简单查看了我的情况,看了看地上的江宴,客气的请他离开。
听到医生说,他的出现会影响我的病情,江宴低下头,沉默离开了。
16
透过窗户,我看到花园里,桂花开得正盛。
乐乐注意到我的视线,说要带我下楼看看。
花园里的阳光,照的我暖洋洋。
可皮肤相碰时,凉得刺骨。
手机打来电话,告诉我快递到了。
我告诉乐乐,这是送给他的礼物。
乐乐一听,眼睛嗖的一下亮起,按耐不住好奇心,但又不放心我。
我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我吊足了胃口,就是不告诉他是什么。
他好奇得不行,还是忍不住想回去看看。
离开前,还强硬的在我的手机里,记下他的手表号码。
忍着全身的剧痛,捧着一束茉莉,我打车来到妈妈的墓园。
靠着墓碑,给乐乐发信息。
乐乐啊,那天把我唤醒的音乐,就是你弹的钢琴曲吧。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连半死的人都能弹活哈哈。
姐姐真的非常非常为你骄傲,乐乐一定要像名字这样,快快乐乐长大啊。“
发信人:乐乐的粉丝
我望向天空,叶片点点飘落。
我运气还不错,今天天气真好。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再见了。
番外:
停尸房里,江宴看着我的尸体。
趁着工作人员离开,他悄悄的拿出一枚戒指,想给我戴上。
那是一枚银戒,和他自己手上那个,是一对。
灵魂飘在半空,我惊讶发现,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有微弱的控制力。
江宴一遍一遍尝试,戒指一次一次掉落,无论如何也戴不上。
工作人员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一具尸体旁,哭得声嘶力竭。
……
后来,江宴听说,有一座山上,有位山神,他能看见人的下一世。
江宴动用所有关系,找到了这位山神。
山神答应,会让他看到现在的我。
抬起衣袖,烟雾散去,
眼前呈现模糊的影像,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我穿着校服,手里拿着借书卡。
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想要的书被别人借走了。
年少的江宴拿着书,打算归还。
最后我指着货架上,另一本没见过的书:“这本我能看看吗?”
这一世,命运的齿轮没有转动,童安的世界里,只有童安。
画面消失,只剩一片虚无。
后来,在图书馆里,人们总能看到,有个人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日复一日守在一个位置,嘴里念念道:“童童什么时候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