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日落就是上帝在写诗。观看日落中的空凳,是否就是在阅读上帝的情诗?“等待一小时,太久。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恰巧在那以后。等待一万年,不长。如果,终于有爱作为报偿。”狄金森的这首经典之作,或许可代表上帝陷入恋爱时的心情。
夕阳下,水面上的波光形成的光柱与石凳上反射的光斑呼应。逆光拍摄中,相当一部分细节被掩盖,石凳以简洁的线条和很少的受光面积凸显在画面中,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塑造出含蓄的、意味无穷的意境之美。
空空的石凳,让人想起《诗经》里的《陈风.东门之杨》:“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朱熹解释说:“此亦男女期会而有负约不至者。”一方不至、一方久候,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却又最温柔的荒诞。在等待中,男女置身时间绵延的不确定感中情绪起伏,希望通过等待获得最终的确定性。此种确定性,是终点又是起点,是彼岸又是家园。就像西方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等待戈多就是等待未知,等待救赎。因为,人类总会强化等待中的事物的重要性。
等待,毕竟是一种执著,是人类对荒诞的抗争和勇气。于是,就有了以下场景:多情的诗人在寂寥的雨巷等待他那丁香般的姑娘;一个叫尾生的俊美少年勇抱石柱任河水夺取生命;在悬崖上苦苦等待站成望夫石,在“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的望眼欲穿里守望千年。
在西方存在主义看来,《等待戈多》般的等待是绝望而虚无的。然而,在中国诗性情怀里,等待是一种忧伤的美。“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中的等待,是因爱而成的习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中的等待,是因爱而生的呓语。诗人余光中也写道:“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等你,在时间之内,在时间之外,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一个人拒绝整个世界的孤独可怕,还是被整个世界拒绝而等待着的孤独可怕?”约翰伯格在小说《我们在此相遇》里启示我们,持续且伤人的是到处都有抱有期望的等待。其实,人生没有太多时间去等待,就像《蒙马特遗书》里讲的:人生在世,真正重要的是领悟到有一件事是自己真正要去做的,有一个人是自己真正要去爱的。
永远别忘了,不完美的开始胜过完美的等待。犹豫不决时,莱昂纳德.科恩的这首歌《By the rivers dark》或许可以带来启发:
Be the truth unsaid and the blessing gone,
If I forget my Babylon.
I did not know and I could not see
Who was waiting there,
Who was hunting me.
By the rivers dark where it all goes on;
By the rivers dark in Babyl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