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元宵。
我不知道棉城是否仅仅是一个特例,元宵节总能过得比新年还热闹隆重。当万家灯火再次温暖这座小镇,在灯火阑珊的弄堂,或是霓虹灯绚烂的城区广场,都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孩童,打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嬉戏玩闹着。
朋友说,早早就帮家里的小孩子买了花灯,而现在市面上也很难再找到我们小时候玩的纸质花灯了。
我笑而不语。
原来,90后的我们,也在自以为是最年轻的一代的时光里慢慢长大。不知不觉,小孩子对我们的称谓从“哥哥姐姐”变成了“叔叔阿姨”。
于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在无知无觉里加入了怀旧的行列。
是的,怀旧。
Chapter1
那年今日,元宵。
那天,我和哥哥从幼儿园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那时候,大概也不懂元宵节的意义,对于小孩子来说,在传统节日里,就是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家里会来很多的叔叔阿姨,那天做错事情也不怕挨骂挨打。一个在潮汕地区备受重视的节日,在小孩子的记忆里自然也会被贴上美好的标签,不必去问为什么,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
也就在那天,我邂逅了我记忆里的第一盏花灯。
依稀记得那天走进房间,就看到那两盏大大的莲花型的花灯。我新奇地围着花灯左看右看,妈妈笑笑说,那是她花了一个下午给我和哥哥做的,等天黑了插上蜡烛就可以带出去玩了。
于是,那是我第一次期待天快点黑。大概,也是第一次觉得时间可以过得那么慢。
那天晚上,我打着我的大花灯准备到弄堂里游玩。但是,当时年仅四岁的我还比花灯高不了多少,刚走到门口,花灯就被门槛绊倒了,蜡烛跟着倾斜下来,感觉只是一瞬间,我的花灯就倒在一片火光里。
后来,妈妈告诉我,当时家里的大人及时发现了,但是,我的花灯还是坏了。我哭着闹着要妈妈再给我做一个,最后妈妈还是顺利地把花灯修补好了。
只是,这段“后来”,还是没能随着时光一起留在我的记忆里。
后来,妈妈再也没有给我们做过花灯了。
Chapter2
上小学时,元宵节玩花灯依然是我们很是期待的事儿。
那时候,慢慢知道,过了新年一个多星期后,就会有一个可以“玩火”的节日。那时候,大多数人家还是会买纸质花灯,插上五颜六色的蜡烛,花灯伴随着烛光的摇曳而明暗变化着。在父母严令禁止玩火的童年里,元宵节在我们的记忆里也曾是那般神圣。
还记得有一年元宵节,跟着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凑了二十块钱,央妈妈帮我们去批发了一整打花灯。还记得那个和煦的午后,七八个孩子围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瓜分那堆各式各样的花灯。圆的、椭圆的、四方的、三角形的,大大小小的花灯被染上不同的颜色,一点点地折射着我们明媚的笑靥,点缀在我们单色的童年里。
或许,人很难去预测,哪一次会是最后一次。我也忘了上一次玩花灯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何时。
Chapter3
中学以后,搬家了。
从那之后,每年元宵节,我总会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提着花灯玩耍的小孩子。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羡慕怀念,抑或是回味不起那份欣喜。有时候,妈妈也会半开玩笑地问我怎么不去玩花灯,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那是小孩子的玩意,我才不呢!”
但是,我还是会时不时忆起那些个有花灯的元宵节。攀比大概是小孩子的天性,于是每年元宵节都会提着自己的花灯出来“斗一斗”、比一比。渐渐地,身边个别小伙伴开始用上了高档的电子花灯,而我还是更喜欢手里那盏纸质花灯,喜欢那摇曳的烛光,喜欢那份触手可及的温度。
有时候,也会想起老屋里那两盏常年亮着的“花灯”。记得有一年元宵节,我还问妈妈说为什么不能把那两盏灯拆下来让我们拿出去玩。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潮汕人家里的长明灯。
但更多时候,我更想念我的第一盏花灯,那盏我还没来得及拿去向其他小伙伴炫耀的大花灯。
Chapter4
大学,离开家乡。
永远记得第一个离家的元宵节,才知道大城市里远没有小城镇浓厚的过节气息。
那年元宵,正值回南天。雾气朦胧,灯火阑珊。我在诺大的安静的校园里来回转悠,才发现记忆里五彩斑斓的元宵节到了异乡还是会被搁置,所有的回忆,也如眼前雾霭里稀疏的路灯一般,模糊了。
回到宿舍,室友招呼我吃汤圆,我很想告诉她,虽然吃汤圆是元宵节的习俗,但是在我的家乡,我们不吃汤圆,我们吃的是姜薯汤。
于是抬头望望圆月,很想知道另一片天空下,十里花灯是否依然绚烂,弄堂里的孩童是否还稀罕着花灯。
又一年,元宵。
烟花在深邃的夜空尽力绽放,十里花灯依然沿着护城河一路蜿蜒。
而花灯,大概也成了无可复制重来的限量回忆。
——2016.2.22于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