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节,但是我想着的却是我的爷爷。做为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我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爸妈妈一直在佛山工作。可以说,除了暑寒假,我一直是跟着我爷爷奶奶在一起的。但我远远没有做到一个好的孙子应该做的。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个好孙子。
爷爷他身材高瘦,头戴一顶浅色帽子,红黑的肤色掩盖着好像干肉似的脸颊,青黑的外衣裹着瘦弱的躯干,深蓝的大裤衩空空的飘在两腿外面。而这样瘦弱的身躯,曾经却是我躲避奶奶教训的保护伞。
那时候我还稚嫩,他的身体也还好,偶尔还会带我去逛一逛市场。除此之外,每当我做错事时,如若奶奶想教训我,我总会躲到他的身后。他虽然未说什么,但他踏出的双脚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这时候奶奶会把我们一起骂一顿。
渐渐的渐渐的,他的手开始无力,他的身体开始消瘦,而我开始健壮,开始走向前台。我看不惯他对奶奶责骂的沉默,我选择了直接而又激烈的碰撞。同时电脑游戏带来对人性格冷漠的改造,也使得我与家庭越走越远。最终的我成为了家庭的暴君。
我接过了奶奶责骂的权柄,承担了一家之中每日喧哗的主要负责人。而我的爷爷,我可怜的爷爷,他依旧是承受着,他瘦弱的身躯承受着奶奶与我的责骂,每每想到此处,我都感到痛苦,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减弱的痛苦。
人善被人欺,不管是在社会还是家庭里,都是如此。瘦弱而寡言的他在家里时不时的会承受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原因可能仅仅只是我忘记了某些事情,我遗忘了什么东西。而所怀疑的对象当然是家庭里最弱小的他。而他依旧是沉默的。但他终究也是人,也是会有极限的,我依稀记得,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说不要再骂他,他身上有病,已经活不久了。而那时我所想的却是电脑的游戏,想到这里,我想,我这样的人到底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才能成为您的孙子?我想,我可能拯救了世界吧。
在前年,你去了医院。我带着你,你带着钱,你一辈子存下来的2000块钱。我的态度相对以前有所好转。医院里医生说,你已经病入膏肓,我没有相信。因为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一样的虚弱,一样的消瘦。我曾经还开玩笑说过“你从我两岁起说你要走了,但是你到了现在还在说。”这句话一直刻在我脑子里,刻的那么深,以至于我坚信你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会走。但是人终究还是要走的。你终于走了,在那个夏天。我记得那天晚上很热,你躺在床上,我看着你,你闭着眼。上一个我这样看着的人是我外公,而这次是你,你们一样的弱小,一样的消瘦,一样的疼我。最终一样的躺在我眼前,我一样的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我的爷爷去了,去的很安详。因为他累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他一直守护着的我,那个伤害他的我,那个污蔑他的我。我想他走的一定是安详的。
他的墓落在不远的小山腰上,站在楼顶干好能看见。后来我时不时会站在楼顶,看看他,看看太阳落山,看看他旁边的河。这条河存在了很久很久,一直向东走,他一路带走了我爷爷的爷爷,我爸爸的爷爷,现在又带走了我的爷爷,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被他带走。我想那时候,我就可以去看看他了,我就可以去道歉了,我就终于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