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勇敢是什么时候
文/小燕儿
今天孩子们问我一个问题，你最勇敢是什么时候？
我一下午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要诚实面对自己的话。只好敷衍过去回他们少跟我废话！
这个简单的问题其实好深奥。勇敢并不是指莽撞，或懵懂下的举动。也许有本能，可是我更愿意相信勇气是源自后天累积的一种内心能量，它是有意识且清醒的活动。
要么无计可施的艰难前行，要么是明知结果的心甘情愿。
这两种总会让我心生钦佩，好像是人生格外明亮又刺眼的熠熠生辉，将一潭死水终于鲜活了起来。回忆终究载有几个刻骨铭心的标签，也不枉费白活一场。
其实我一下子想不起来。直到晚上在整理一些个人资料的时候，上面指出总结自己的个人优点。我才第一次认真想了想，也才想起了孩子们的问题。
我想说的是，最勇敢时候的我，和你们年龄一样。有了第一次那样的勇气，后面用多少次都觉得绰绰有余，也不觉得那是叫勇气了。
当时，我要做很大的手术，当时我一个人在医院，爸妈都在家里筹钱，还没有过来。我趴在床上读书自学，自己去办理住院手续。我还记得第三天是手术的日子，第二天是我学校的考试，我并不希望自己期末考试是零分，哪怕我有足够的理由安慰自己。那些天我通宵达旦学习，晚上还借着走廊灯光看书，第二天跑回学校去参加考试，考完了到医院去签字同意手术麻醉，第三天就上了手术台。
那是我考的最差的那一次，70人一个班我排名11。可是也是我最有勇气的一次，我分明记得当我走进手术室，那扇门关上的时候，玻璃上反射出脸庞的镇定让我自己都吃惊。
以至于后来，我又做第二次，第三次手术时，一次次大伤元气的时候，我好像忘记了痛苦，只知道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缺的课我永远能补上，一个人在医院听到有人在哭号也不觉得寂寞，醒来了噩梦就会结束，我死不了。
这样硬着头皮的无计可施，并不伟大。
勇敢其实带着撕裂的痛苦，这并不是好的回忆，后来我就学会忘记它，像其他人告诉我的，不要再旧事重提，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他们是错的，对现在的我而言。当你还没有勇气面对痛苦时，往事带来的负面泛滥时，忘掉是最偷懒最便捷的方式。
可是，当你能够冷静清醒地面对，剖析自我内心的本来面貌，尝试着进一步了解自己，接受自己，将痛苦挖掘出精神的内核出来，原来那些种种就是构成现在的我的碎片。
忘掉是一种对宝贵经历的浪费。而痛苦并不一定是痛苦。
他们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我真的很勇敢。
可是当时的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自卑极了，为又瘦又弱的自己而讨厌自己，为那次考的最差而郁郁寡欢。
如果那时有温柔的鼓励，指引着我其实我很勇敢，那么我应该离快乐早了很多年。
对呀，好的坏的，这才是正常的样子。而终于诚实地面对自己，坚定自己，走过曲折蜿蜒找到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我们都是这样慢慢勇敢起来的，虽然这条路，很漫长很痛苦。
突然，我发现我冒犯了孩子们，一定要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2016.1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