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襄出院了，郭莹既高兴又担心。

凌襄住院期间，郭莹虽然没敢像司马望他们一样晚上溜出去陪夜，但也是每天必到。这一小段时间里，郭莹瘦了，比住院的凌襄还瘦。

没有办法不瘦，特别是当一个人需要在同一个时间应付多重煎熬的时候。凌襄出事已经让郭莹寝食难安，更严重的是校园里已经开始流传凌襄挨打是因为邻校徐子涵，因为凌襄一脚踏两船，至于说凌襄因为太高调招人嫉妒的说法，郭莹是不会理会的。但一脚踏两船这事，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各种流言，加上徐子涵前段时间的确频繁的过来这边学校，种种迹象似乎都在印证这个传言。

郭莹心凉又心痛，尽管无数次想要向凌襄求证，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凌襄，看着凌襄头上厚厚的纱布，布带吊着的胳膊，郭莹怎么都问不出口。每当郭莹坐到病床边的时候，郭莹总会忍不住想，他会不会离开我，就在康复出院的那一刻。他会不会，从来没有对我认真过，徐子涵那么漂亮，我怎么可能比得过！郭莹看着凌襄的脸庞，总会出神的想，要是这一棍把凌襄打失忆了多好，刚好忘记了徐子涵，忘记了其他人，只单单记得我。郭莹又很心痛，不知道凌襄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发展，会不会把他打傻了？

担心，伤心，痛心，郭莹甚至早已忘记了生活的样子。

凌襄出院，这本是一件好事，郭莹却害怕凌襄出院以后就不再需要她了，害怕自己对凌襄没有价值了，害怕自己就如过期的商品一样被扔掉。凌襄发现郭莹的不妥，只是郭莹无论如何都不肯回答为什么。郭莹就像暴风雨中独立树枝的小鸟，一不留心就丧命。

其实住院期间，从司马望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结合徐子涵的举动，凌襄基本已经猜到徐子涵已经得知自己一脚踏两船的事情，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来看过自己？相比郭莹明明已经猜到了事实，却依然不离不弃，凌襄算是想通了。人再好，对你不好，一切都是白搭。再想想还因为徐子涵弄得和李怀德关系破裂，真是得不偿失。对于这个结局，凌襄已经很满足，起码郭莹还在，自己也没被打傻。剩下的只需要让郭莹放心，重新相信自己。对于这件事，凌襄很有把握。既然郭莹不肯说，凌襄就只好坦白了。

凌襄很“诚实”的交代了和徐子涵的前因后果，当然该隐瞒的必须隐瞒，该坦白的绝对坦白，该突出的明显突出，别说凌襄讲故事的本领了得，就是让任何一个男生来，对女生说谎这事大部分都很出色。如果一个男生连讲故事骗你都显得很笨拙，或者说根本没想骗你，那么这个男生心里九成就没有你。

凌襄很“坦白”，郭莹很生气。不是因为郭莹怀疑凌襄的“坦白”，而是因为郭莹受不了欺骗。

太残酷了！郭莹不知道凌襄为什么要欺骗自己，更不知道凌襄为什么要坦白！别人说什么，郭莹无法求实，就算怀疑，就算不安，郭莹还可以装作流言蜚语，嗤之以鼻。可是现在由凌襄亲自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心存的一点侥幸彻底毁灭，伤心痛苦纷至沓来，郭莹单薄的身躯，幼小的心脏完全无法承受。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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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莹还没有说服自己，这一关，何其难过！

凌襄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去，包括出名前，出名后，包括以前寝室里的人，包括郭莹还有徐子涵，还有今后的日子。过去的所作所为似乎错了许多，似乎显得愚蠢而幼稚，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凌襄摇了摇头，自嘲道，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想也是一样的。本来就是那么愚蠢，本来就是那么幼稚！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凌襄叹一口气，心情平淡而起伏。

郭旭找到凌襄时，凌襄正托着下巴，侧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窗外。

“凌才子。”郭旭按着凌襄的肩膀，摇了摇。

凌襄还在惆怅中荡漾，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郭旭用手把凌襄的头摆正。凌襄终于认出来面前的是郭旭才反应过来道：“郭画家？什么时候来的？”

郭旭道：“你丫不是被打了一下变傻子了吧？我都来好久了。”

凌襄苦笑一下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最近老觉得脑子不够用。”

郭旭笑着推了凌襄一下，道：“得了吧，你本来就没脑子。”

凌襄笑道：“没脑子的那是吕皖。”

郭旭道：“被吕大少听到你就没脑袋了。别扯，我找你有事。”

凌襄道：“说，啥事？”

郭旭话要出口，又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怎么说呢？”

凌襄没好气道：“直接说。”

郭旭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把一篇画稿投给了杂志社，前几天有回音了，编辑说如果能够配上一个动人的故事就可以出版，然后编辑还点名说，你们学校不是有个叫凌襄的吗……所以，你懂的。”

凌襄道：“我都变傻了，还写故事？你信得过我呀？”

郭旭道：“当然信得过，你不会不帮吧？看老子不把你打成傻子。”

凌襄笑道：“威逼有了，利诱呢？”

郭旭：“哎哎，你小子还跟哥们谈这个，找死了是不？”

凌襄只好求饶道：“大侠，放我一条生路，你说咋办就咋办。”

郭旭把准备好的画稿拿了出来，把详细情况跟凌襄讲了。

凌襄擅长讲故事，而且这时候特喜欢讲校园爱情的故事，所以郭旭画中的婼霞就是凌襄脑海中的郭莹。各种回忆，各种可能，各种场景在凌襄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加上郭旭详细交代了他和婼霞之间的种种，所以一个轮廓就已经成形了。三天后，故事出来了，一星期后定稿了。

凌襄把稿拿给郭旭的时候，郭旭正和婼霞在画室外面聊天。

凌襄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我这里有篇文章，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郭旭眼前一亮，道：“写好了？这么快！”

凌襄看了看郭旭，又看了看婼霞，道：“没，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郭旭一把夺过稿件，道：“少来，我检查检查，看看你小子有没有用心写。”

郭旭和婼霞靠在一起认真阅读凌襄的稿件，看着两人靠得那么近，头都快零距离了，不由得想，郭莹现在在干嘛？看着郭旭两人先是笑，然后是认真，最后是伤感，凌襄知道故事已经达到预期的效果，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画室在三楼，凌襄脚还没有到达一楼出口就被郭旭赶上了。

郭旭脸上有点伤感不解地问凌襄：“为什么最后结果是悲剧？”

凌襄道：“因为本来就是悲剧。”

郭旭更加不解：“能不能改成喜剧。”

凌襄想了想， 摇摇头道：“不能，悲剧是顺其自然的事，硬要改就会变成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郭旭不放弃道：“能不能换一个喜剧收场的故事？”

凌襄道：“写不出来。”

郭旭不相信道：“不可能！为什么？！”

凌襄沉吟了一下，道：“因为年轻。”

郭旭还要再问，凌襄已经快步离开，留下郭旭不服气的身影和楼上怜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