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内一条不足百米的两车道马路,每天早上人头窜动,摩肩擦踵,引车买果者、提篮买菜者、席地贩鱼者,摆案屠肉者,你来我往把整条路塞得满满的。
马路中间纵能过车,也是被占地为摊者割据成犬牙交错,汽车要想过去犹如南极破冰船缓缓地在喇叭的鸣叫声中劈开人群而行,有如驾校考场只走S曲线还不够,遇对面会车还要来把侧方停车,遇到摊主蛮横不让,司机还得来倒车移库,从此路来往的司机都是高手。
早上我很少走这条路,偶尔走过必使出浑身工夫,或是“凌波微步”跳过很多暗藏的陷阱,否则地砖下的黑如墨臭如粪的污水溅一裤腿,或是使出“乾坤大挪移”之术,见人就闪见物就绕方能快速前行。
多少孤苦的百姓靠在这条路上赚取蔽身之衣,裹腹之食。早出晚归,日晒雨淋,声声“好大好大,好甜好甜”,句句“老面馒头。。。。老面馒头。。。”虽然扰民也透出酸楚和无奈。
此路之脏之乱,城管也是治理多次,如楼道里的小广告,人身上的牛皮癣断不了根。城管的皮卡车前面开路,车尾跟着气势汹汹的城管队员,见菜见筐就扔上车。被缴人中有狠的挡在车前视死如归:还我菜来,不然往车底下钻。多数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脸的苦瓜相,呆呆的眼神中流露出悲凉,博得买菜人的同情,有好打不平者会在群情激愤中斥责城管行为,骂得厉害的话是:比国民党还不如。。。。。。
更多占地卖菜者游击战术学得好,你来我躲,你走我来。
不知道哪天起,穿制服的城管人员不见了,每天人群中总是能听到一个老妇的呵斥声。矮矮的个子,微胖,秃顶的齐耳枯黄头发,一缕一缕地耷拉在头皮上,没遮住的苍白头皮很刺眼,一身深色杂花的“的确良”或是绸布褂。现如今遍街的老妇人都穿这类衣料做的夏装,要款没款要色没色,跟睡衣似的一点美感都没有。女人老了怎么就不在意自己的穿着呢?
此妇人说话声粗且大,一看就是市井小民,见其言语及行为还要纳入泼妇类。要不是胸前挂着红袖章,也许是用别针别在胸前(不好仔细察看),谁也猜不到她是城市管理员(肯定是临时工)。她对卖菜者斥责不听就用脚踢,可那个在地上铺张大塑料膜占去半边马路的贩鱼者,剃个板寸头,颈上挂根金灿灿的粗链子,臂上有刺青,手上持剖鱼刀,她可不敢前去用脚踢,也是恃强凌弱者,何能管好。
在当下,国人都知道,做人得要狠。
那个秋风凉凉的早上,下班走在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步行街上,忽打后面冲出两个穿制服的城管,打头的在街上也遇过很多次,皮肤黝黑,板寸头,后脑勺一片青涩,一米八的壮汉。一看便知不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走路大步流星,说话带有家乡口音,声音洪亮。能进入公务员的队伍,是读书步入的还是什么原因,我常见常猜测。不过他的外形干城管工作倒是块好料,一般人打不过他。
只见他沿路跟即将开门营业的老板或营业员,或男人或女人打招呼,再说上一两句什么的。见一美女在路中间洗抹布,还一步一回头说着,直到声音再也传不到双方的耳朵为止。
忽见他直冲一门面而去,站在门口的男子先是一楞,再是一脸的诧异:有事吗?只见黑黝城管伸出左手面带微笑冲他靠近,男子才放松面部肌肉也抬起手臂相迎。。。。。
多好的“管民”关心,内心陡增一丝愉悦,很欣赏这位五大三粗的黑皮肤城管,他心中怀着:和善、谦卑、尊重。
记得辜鸿铭在《中国人的精神》中说过:以暴制暴总归不是个事。
2014.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