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是我喜欢的女作家,她64年生人,生于东北,长于东北,作品获过鲁迅文学奖、冰心散文奖、茅盾文学奖等专业大奖。她的散文经常被拿来设计成中考、高考文学作品阅读题。
先读原文。
蚊烟中的往事/迟子建
①如果是夏天,如果火烧云又把西边天映红了的话,我们喜欢将饭桌放置在院落里吃晚饭。当然,这时候必不可少的,是笼蚊烟,因为傍晚的蚊子很活跃。
②笼蚊烟其实很简单,先是用一蓬干树枝将火引着,让它燃烧一会儿,就赶紧抱来一捆蒿草,将它们均匀地散开,压在火上。这时丝丝缕缕的青烟就袅袅升起了,蚊子似乎很不习惯这股在我们闻来很清香的烟,它们远远地避开了。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吃晚饭了。
③这样对着青翠的菜园和绚丽晚景的晚饭,是别有风味的。饭桌上通常少不了一碗酱,这酱都是自己家做的。每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一过,寒风还在肆虐的时候,做酱的工作就开始了。家庭主妇们煮熟了黄豆,把它捣碎,等它凉透了,再把它们揉捏成砖头的形状,用报纸一层又一层地裹了它们,放置起来。到了清明之后,自然风干了,将酱块身上已经脆了的报纸撕下来,将酱块掰开,放到酱缸里,兑上水和盐,酱就开始了发酵的过程。酱喜欢阳光,所以大多数的人家不是把酱缸放在窗跟前,就是搁在菜园的中央,那都是接受阳光最多的地方。阳光和风真是好东西,用不了多久,酱就改变了颜色,由浅黄变为乳黄直至金黄,并且自然地把酱汁调和均匀了,香味隐约飘了出来,一些贪谗的人受不了它的诱惑,未等它充分发酵好,就盛着它吃了。
④夏日的晚餐桌上,占统治地位的就是酱了。那些蘸酱菜有两个来源:野地和菜园。野地的菜自然就是野菜了,比如明叶菜、野鸡膀子、水芹菜、鸭子嘴、老桑芹和柳蒿芽。野菜通常要在开水中焯一下,让它们在沸水中打个滚,捞出来,用凉水拔了,攥干了再吃。
⑤因为有了酱,就有了采野菜的乐趣,你可以堂而皇之地提着篮子出了家门,就说是采野菜去了,你愿意在河边多流连一刻,看看浸在水中的柔软的云,是没人知道的;你愿意在山间偷偷地采一些浆果来吃,大人们依然是不知道的;反正有那么几种野菜横在篮子中,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踏入家门。
⑥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野菜就老了,吃不得了,这时伺候晚餐桌上酱碗的,就得是园田中的蔬菜了。青葱、黄瓜、菠菜、生菜、香菜和小白菜水灵灵地闪亮登场了。园田中的菜适宜于生吃,只需把它们在清水中洗过则是。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这个人拿棵葱,那个人拿棵菠菜,另一个人则可能把香菜卷上一绺,大家纷纷把这些碧绿的蔬菜伸向酱碗,吃得激情飞扬的。而此时蚊烟静静地在半空浮悬,晚霞静悄悄地落着,天色越来越黯淡,大家的脸上就会呈现出那种知足的平和表情。
⑦我最钟情的酱,是炸鱼酱。鱼来自草甸子中的水泡子。水泡子里有鲫鱼、柳根和老头鱼。父亲用柳条为我做了根鱼杆,虽然它不直溜,但钓起鱼来却不含糊。水泡子中的鱼不似河里的,它长不大,都是小鱼,而且由于是死水,鱼有股土腥味,所以决不能清蒸和调汤喝,只能放上浓重的调料煎炒烹炸。我钓回来的鱼,基本都是把它连着骨头剁成泥,舀上一碗黄酱,炸鱼酱吃了。只要晚餐桌上有一碗鱼酱,园田中的蔬菜就遭殃了,一盆青菜往往不够,再拔上一盆,可能还是不够,不把酱碗蘸得透出瓷器的亮色,我们的嘴是不会罢休的。
⑧酱缸其实是很娇气的,它像小孩子一样需要精心呵护着。它讨厌蚊虫,因此脸上总是蒙着一层白纱布,防止蚊虫飞进去,弄脏了它;它喜欢晒太阳,似乎很害痒,要经常用一个木耙子捣一捣,把白醭撇出去;它惧怕雨水,所以身旁通常放着一块玻璃,一看雨要来了,就把它盖上去_。我就很心疼家中的酱缸,有的时候在学校上课,一听到雷声轰隆隆地响起,就举手跟老师请假,撒谎说要上厕所,而我出了教室后会一路飞奔回家,冲进菜园,盖上酱缸。酱没被淋着,我却会在返回的路上被雨水打湿。
⑨蚊烟稀薄的时候,火烧云也像熟透了的草莓似的落了。我们吃完了晚饭,天也就越来越陈旧,蚊子又三三两两地回来了。我们把饭桌撤了,打扫干净笼蚊烟的灰烬,站在院子里盼着星星出来,或者是打着饱嗝去火炕上铺被窝。我还记得父亲酒足饭饱在院子中看天时,如果被飞回的蚊子给咬着了,他会得意地喊我妈妈出来,说他很招人稀罕,母蚊子又啃他的脸了!我们那时就都会发出快意的笑声,以为爸爸在开玩笑。长大后我才知道,父亲说得也没错,吸食人的血液的确实都是雌蚊,而雄蚊吮吸的则是植物的汁液。如今曾说过这话的父亲早已和着飘渺的蚊烟去另一个世界了。
⑩菜园依然青翠,火烧云也依然会在西边天燃烧,只是一家人坐在院落中笼起蚊烟吃晚饭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我在回忆蚊烟的时候,为那股亲切而熟悉的气息的远去而深深地怅惘着。
文章写了什么?
回忆了与蚊烟有关的一些往事。
文章为什么而写?
为表达作者对七八十年代自家(即当时的普通人家)团圆、和谐、知足、平和的生活,以及对亲人的怀念之情。
文章是怎么写的?
看了老师的缩改文,及所画的思维导图,就能知道。
蚊烟中的往事/迟子建(有缩改)
夏,火烧云把西天映红,我们喜欢将饭桌放置在院落里吃晚饭。这时必不可少的,是笼蚊烟祛蚊:笼一蓬干树枝点着,上面均匀散放一捆蒿草,压在火上。青烟袅袅,蚊子避开,我们就可以轻松吃晚饭。对着青翠的菜园和绚丽晚景的晚饭,别有风味。
饭桌上通常少不了一碗酱,自家做的。每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一过,家庭主妇就煮黄豆,捣碎,揉成砖形,用报纸层层裹,放置,风干至清明后,撕掉报纸,掰开酱块,放缸里兑水和盐,让酱发酵。等酱由浅黄变为乳黄直至金黄,把酱汁调匀,香味隐约飘出,就能吃了。它在夏日的晚餐桌上占统治地位。
酱喜阳光, 酱缸通常放窗前或搁菜园中央享受阳光。但它娇气,像孩子需精心呵护。讨厌蚊虫,它脸上总蒙层纱布;喜欢晒太阳,它似乎害痒,要常用木耙子捣捣,撇去白醭;惧怕雨水,它身旁常放块玻璃,雨来就要盖上。我心疼酱缸,有时在学校上课,听到雷声轰隆,就请假撒谎上厕所,实则飞奔回家冲进菜园盖酱缸。酱没淋着,我却在回校路上被淋湿。
蘸酱的菜来自野地和菜园。
野菜来自山野,孩子们采野菜充满乐趣。在河边流连,可看柔软的云浸在水中;在山间采浆果,可品尝山珍的新奇。野菜采来,通常焯一下捞出用凉水拔,攥干了蘸酱吃。
野菜老了,伺候酱碗的就是菜园之蔬。它们适宜生吃。一家人围坐,这个拿棵葱,那个拿棵菠菜,另一人把香菜卷上一绺,大家纷纷把碧绿的蔬菜伸向金黄的酱,吃得激情飞扬。
还有一种酱须得一提,是我最钟情的炸鱼酱。鱼来自草甸子中的水泡子,鲫鱼、柳根等。父亲用柳条为我做鱼杆,不直,但钓起鱼来不含糊。钓上的都是小鱼,有土腥味,不能清蒸和调汤,只能放上浓重的调料煎炒烹炸。妈妈把它连着骨头剁成泥,舀碗黄酱炸。只要有它,上多少青菜都不够,不把酱碗蘸得透出瓷器的亮色,我们嘴不罢休。
蚊烟静静在半空浮悬,晚霞悄悄暗落,大家的脸上现出知足、平和。
蚊烟稀薄,撤掉饭桌,打扫灰烬。父亲酒足饭饱在院子里看天,被飞回的蚊子咬了,会得意地说他很招人稀罕,母蚊子又啃他脸了!妈妈打趣他,我们也发出快意的笑声。
如今,父亲早已和着飘渺的蚊烟去到另一世界。菜园依然青翠,火烧云依然烧在西天,一家人坐院中笼蚊烟吃饭的岁月却一去不复返。回忆蚊烟中的往事,我笼在那亲切而熟悉的气息里,深深怅惘。
文章是“表纵里横”结构,前、中、后是时间纵线,能串起全部内容。内容铺开,回忆了笼烟、吃饭(做酱、采野菜、吃蔬菜)、父亲被蚊咬等内容。最重要的是,每件事后面都有人,全文共同拥有一个主旨。
好的文章就是这样架构出来的。
加油吧,题目小切入,意境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