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还好吗?
金秋九月,辞了工作打算回家休息一阵,说来我已许久未回家了,别人都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每次我总笑着回“是啊,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若这世上真有没心没肺这一说,我倒愿意成为这样的人,或许这样活着不那么累,人生不会这么灰暗。
许久未回来,家里几乎没了我生活过的痕迹,除了那满柜的书籍,日记。自从我读大学离家,这些东西就一直被束之高阁,我没再翻阅过,但也不愿意把它们扔了,或许我只是执着于这是我青春的回忆,又或许我是个念旧的人,总之,每次妈妈提起要扔,我都是百般的不愿意,于是这满柜子的回忆便一直留到了如今。我一边翻阅,一边整理着,却在书柜的最下面一层抽屉里看到了那本自从高中毕业后再没碰过的日记本。一瞬间,关于你的那些记忆如同电影在我脑中上映了。
细算起来,我与管杰已有四年未见了,这些年里,我不再跟人提起他,包括他的名字,他带给我的故事。
认识他的那年,我18岁,他也18岁,最是热情如火的年纪。那年暑假,小城的夏夜,凉爽的风拂过每棵树每朵花每个人。那时每天晚上必做的事就是和好闺蜜们坐在公园的草坪上聊八卦。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还是那么的简单,天真,幻想着以后会有一份好工作,会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人出现,事业,爱情都会很顺利,怎么会想到,繁琐的工作会让人喘不过气,爱一个人也并非这么简单。可谁又没在最美好的年纪里爱过这么一个让你义无反顾的人呢?管杰就是我生命里的那个人。
那天一如既往和闺蜜们聚在一块谈天说地,聊到一半时,班里的男生们碰巧经过,便打起招呼来,由于他们也闲着没地方去,所以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有个人突然不假思索的坐在了我身边,说着“快点快点,都别犹豫了,反正也闲着没事干,开始吧”我一回头,一张笑脸凑了上来“你叫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就如同所有玛丽苏小说里写的,穿着白衬衫,像星星一样明亮的少年。也许很多人的初恋都是从那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开始的吧。至少我认为我对他是这样的,和他眼神撞上的那一秒,似乎我的灵魂都被他看透了。很快我反应过来,把头扭到一边,脸颊红红的,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被抓了现行,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闺蜜看我这样,也是直打趣我“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人家问你名字呢,发什么愣”我这才想起,他问了我的名字,我只好怯怯的回答了他“我……刘娅”我想问他名字,话到嘴边却没敢问,好像生怕别人误会什么。那天晚上玩游戏,他一直坐在我旁边,我的心跳的很快,一晚上都没平静下来,他也很照顾我,有惩罚他都帮我挡着,导致闺蜜一直说我们俩肯定有一腿。
后来我们陆陆续续见过几次,但始终也没有太多交集。直到我生日那天,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那天刚过12点,他站在我家楼下叫我,嚷着要给我过生日。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真的偷偷跑了出去,那天晚上我就默默跟在他身后,听他说着他的一切,他遇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看过的风景,我就安静的听着,偶尔回他一句“嗯”。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中途突然问到这一句,让我有些小开心。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没人送过生日礼物给我,虽说我是亲戚里年龄较小的孩子,但从没人记得我的生日,就连父母也甚少给我过生日,渐渐的连我自己也不在意了。但那天却格外的在意,或许只因为那个人是他。
“我不知道,还没人送过我生日礼物呢”我依旧低着头木木的答道。
“那不如把我送你吧”他边说着边回过身来抓住了我的手,“如果你愿意,今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希望我是你这辈子最好的礼物”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情话,更是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情话,此后,再有人说过再好听的情话,我也始终不为所动。
我只呆呆点了点头“嗯”说来那时的我,真的冷的像座冰山,尽管内心早已按捺不住的欢喜,但依旧也没太多的表情,更没太多的话语。
那晚,他拉着我的手在小城走了很久,甚至在凌晨四点带我去爬山看日出,但最后却因为天气原因没看到,以至于让我遗憾了很多年。跟他在一起我做了许多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的一切都是听从父母的,从不敢忤逆他们,导致我在所有亲戚眼里都是乖巧,文静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里是不愿被束缚的。 也许我的心里住着一匹野马,虽然我的家里没有草原,但没关系,有鞭子照样能把我驯服。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这些年里一直没忘了他吧。
可世上许许多多的事都无法如人所愿,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多久,说来也就半个月吧,最后连分手也没有当面和我说。别人说,最伤人的是连分手都不当面说。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一个人不爱你,是不是当面说压根没什么区别。
后来他就这样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他。再后来我高中毕业,考上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大学。开始那两年我还偶尔能听到他的消息,到后来我已经完全听不到关于他的事,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再没听人提起过,似乎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我却一直记得那个曾经温暖过我青春岁月的人,都说初恋最难忘记,的确,事实证明这是真的。
原本以为这辈子我和他就这样了。但世事最是捉弄人。机缘巧合下,我与他,又见面了。其实若说机缘巧合,不如说是我太想见他,终于在那一天决定无论如何要再见他一面。后来闺蜜问我为什么在那一天突然那么想见他,我答说“再见他一面是我这些年来的执念,但我又一直忍着不去打探他的消息,只是在那一天我忍不住了”
那时恰好是新年,恰好同学聚会,我鼓足勇气打探到他的消息,得知他也回来了,开心了许久,可我始终不敢找他。由于工作原因我只能在家待四天,期间犹豫了很久,最终在第四天晚上,我决定,我要见他,一定要见到他。但只见他这一面,以后就再也不要想起他了。但后来我才知道,说不要再想起一个人很简单,不过一句话,可真正不再想他,却是我至今也没能做到。
那天晚上,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学长帮我约了他,也没说是我要见他,只说是有个人想见他。去见他的路上,我紧张的不行,几乎想要放弃见他的念头,我害怕他认不出来我,我害怕他压根不记得我这个人了,我也害怕见到他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这样想了一路,最后木木的走到了约定地点,他还没到。我站在路灯下等他,四下里格外安静。初春的风刮在脸上还有些冷的刺骨,我插在口袋里的手却攥的紧紧的,手心直冒汗。说来我既希望他快点来,又希望他能走慢一些,让我有很多时间准备开场白。大约过了几分钟吧,他的身影出现在离我不远的路口,与我想的不同的是,望着他缓缓走来身影,我的内心竟是无比平静,像是见一个许久未谋面的老友,而非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略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从前也是这样的。“好久不见”是我先开的口。这句话,藏在我的心里许多年了,在脑海里也演习了无数次了。他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说到“哦,我想起来你是谁了,好久不见”说实话,听到这句话我有点后悔见他了。真真这些年来他是没有想起过我的,甚至他早已把我当成无关紧要的人抛之脑后了,所以再见到我,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提取关于我的记忆吧。
后来他不过问了我近况,说了说他的这些年。他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送我回家,到后来他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沉默了许久无话。
“这些年里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这句。
“没有”
人总是很奇怪,明明心里已经确定的答案,却非要亲耳听到才死心。
“我没想到你会把我记得这么深”
我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又是半晌无话,我原本以为这么些年没见他,我该是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的,我想告诉他这些年我是如何想他的,我想问他当初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我的确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可这些话,我一句也没说。似乎见到他之后这些话,都不重要了。毕竟是往事难追,真相往往是伤人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
见他无话,我又接着说道“这次见你,是打算今后都不要再想起你了。也算是弥补自己的遗憾吧,那年以后再没见过你,再见你一面成了我这些年的执念。唉…也是想和过去做个了断吧。所以你别害怕我纠缠你,我真的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其他的我不敢想,也不会想了。”说完才发现眼泪都已流到脸颊了,慌乱的转过头去擦掉泪水,生怕他瞧见。其实我很矛盾,即希望他看到我的泪水能对我有那么一丝心疼,又怕他看见而觉得我矫情。
他还是看到了,一边抬手帮我拭泪一边问道“能放下吗?”
我愣住,在心里问了问自己,“能放下吗?”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我还是倔强的说道“有什么放不下呢?总不能你都把我忘干净了,我还惦记着你吧?这样不公平。”
他没再接茬,而是掏出了手机要加微信。我自然是无法拒绝他的。我也知道人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原本只想见他一面而已,现在加了微信,以后要我怎么放下他?倒不如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把我送到了楼下。我实在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他也没有急于推开我,反而也伸手抱住了我。可却用冰冷的语气说“要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我,你那么优秀,我配不上你的。”
几年过去了,再听他说这些俗套却又绝情的话,依旧字字锥心。我推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朝上楼去了。我又何尝不想多抱一会,可我害怕再多一秒,我的所有伪装,所有倔强,都将暴露无遗。我匆匆上了楼,站在阳台上看他时,只瞧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他始终没有回头。
后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没有联系,没有最普通的问候。那时加的微信也如同一封翻阅过的信,因为不再好奇,所以选择遗忘。他的生活没有因为我的再次出现而有任何改变,而我也实实在在的知道了他的所想,所以不再期待。
转眼又到了我生日的那天,我与他已认识五年了。许多事情我虽已明白,却在那天不甘心偏要一试。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写着“等你说一句生日快乐,这条只对你可见。”而后竟傻傻的等了一整天,一直等到那一天的最后一秒钟。看到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全部归零,我知道,他不再是那时如星星一般明亮的少年,我能留住的也只有曾经的那些回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回忆也会渐渐模糊。但这次我竟不像从前那般难过,或许是我甘心接受现实了吧。
随后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祝你此后的人生如我认识你那天的满天星辰,明亮灿烂。再见了,我爱了许多年的人。”在发送之后立即删了微信,我不愿多一点的时间去等他的回复,我既期待也害怕,只是害怕要多过于期待,所以我选择逃避。
再见了,如星星般明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