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茨 2018-08-05
1
昨天上午,当我正在沙发上“葛优躺”的时候,接到了阿芳的电话。她说搬了新家,让我们去吃晚饭,大家聚一聚。
下午,我们到的比较早。因为她说,早点过来玩一玩。
在去的路上,大牛说:会不会去的太早了?
我说:早点到,大家可以好好聊聊天呀。踩着饭点去,吃了就走?那聚聚的意义是什么?
但到了我才发现,大牛说的对,不应该到的那么早。第一,她在准备晚餐,第二,她还得带孩子,总之,她在忙。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坐下来聊聊天。反倒是看着她忙来忙去,我又帮不上什么忙,感觉有些尴尬。
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闺蜜,那是从什么时候起,沉默不再是默契,而是尴尬?
是的。当我感到尴尬的时候,便开始失落。
2
我在她的新家里四处看,两室两厅的房子,简约通透;在41层的高处,视野开阔,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街景,且有种身在高处的清静。
我甚为喜欢,跟大牛说:其实,我们的新房子也这样简单装修就可以了,又省钱又省心。
大牛说:至少还是得吊顶吧。
听到阿芳在给她老公打电话,电话里清楚地听到对方说:那我买个蛋糕回来。
我问:买蛋糕干嘛?谁过生日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今天是我的生日呀。
啊!我大吃一惊: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
而后觉得很内疚: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你的生日就是今天了。
她说:本来也没打算专门过生日的,今天主要是想着搬家了,叫你们都过来聚一聚。
我更感到抱歉,说:唉,我自己也都多少年没有专门过生日了,去年生日那天怎么过的都不记得了呢!
心说,早知道是你过生日,我就不会随意地拎着水果上门,而是要去认真挑选礼物的呀。
3
那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再记得彼此的生日,不再每年向对方道一声“生日快乐”的呢?
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几个总是一起过生日,聚在一起为彼此唱生日快乐歌,又闹又跳的送上最真的祝福。礼物可能只是一个笔筒,一个花瓶,一个毛毛熊,一张贺卡,一叠千纸鹤,一瓶满天星,但那又怎样?那是我们最纯碎的真心。我还记得高二那年我过生日,大家在阿丽租的房子的院子里玩闹到很晚,最后隔壁的老太太过来敲门说:看你们过生日很开心,所以没有过来打扰,但现在已经晚了,就都休息了吧。我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场。我记得有一年阿芳过生日,我买了一个半人高的玩偶(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送她,她抱着在路上走,把自己遮了一大半,两个人都觉得好开心快乐。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天各一方,但都记得彼此的生日,会提前在QQ空间里留言,会在生日那天打电话送上牵挂和祝福,从未间断。正因为知道大家距离是远的但心是近的,让我在远方的城市不再那么孤单和寂寞。
大学刚毕业,我回到了昆明,阿芳和阿艳回到了老家,阿丽在北京追梦,我们依然天各一方,但每年的生日,坚持送上生日祝福。后来阿芳和阿丽都来到了昆明,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带上彼此的亲友,带上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欢歌,那般热闹、那般亲密、那般无间。我记得有一年,阿丽带我去逛街,给我买生日礼物,最后我在一家叫青春密码的店里挑了一个墨绿色的包包,一看价签168元,觉得好贵,便放下了,而她坚持付了钱。那会刚毕业,大家都很穷,那个包是我那会拥有的最贵的一个包了,一背就是好几年。
4
那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再记得彼此的生日,不再记得铭记在心头多年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不再每年向对方道一声“生日快乐”的呢?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来确切是哪一年。
是从哪一年起,我们不再发一句短信、打一个电话:说,亲爱的,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是从哪一年起,我们不再将彼此的生日当作一个特别的日子、欢聚的日子、庆祝的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忘了这祝福的仪式、友谊的仪式?
5
是在城市工作的压力,让我们应接不暇,而逐渐忽略了对方吗?
是我们的生活圈子各自封闭,让我们少了共同语言,而渐行渐远?
是我们的志向目标如此不同,让我们不再是同伴,甚至有了观念的分歧吗?
还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开始成熟,而变得世俗世故,连维系友谊都变成了人情负担吗?
还是因为我们既然长大了,逐渐明白,应当拿出成年人的姿态,很多事情终究要独自面对,很多困难终究要独自承担,还是不要去打扰朋友平静的小日子了吧?
6
有几年,工作上的苦闷让我陷入巨大的迷茫和困顿之中。我犹如一头困兽,想要逃出牢笼却又扇动不了自由的翅膀,每日沉默、抑郁、易怒,在人前欢笑,在人后哭泣。是的,有人每日给我以伤害,我又发脾气伤害身边的亲人,而后又愧疚得无以复加。有几次走在上班的路上,想到又要去面对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便觉得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会只觉得,世界以痛吻我,我无法报之以歌,我想报之以匕首、以子弹、以任何抗击。
除了大牛,我那敏感的自尊,让我发现我无法向其他任何人诉说。说了有什么用呢?她们都在为各自的生活而奔忙,或许她们没空听我诉说,或许她们没有心情听我诉说,或许她们听了不会给我安慰、而会在心里报之以不屑、以嘲笑……
是的,那困顿不仅让我怀疑自己的价值,怀疑生活的意义,还怀疑朋友的友谊。
当我逐渐走出阴霾,才发现,曾经的好朋友,似乎已经失散。我不常联系她们,她们也不再主动来关心我。
我们有相聚,但似乎多了客套和生分,少了亲密和默契。我们聊着天,但藏着各自的心事,欢笑和热闹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7
前不久,我们难得又重聚了一次。
或许是因为时光匆匆又是好几年,再回首许多事已看开看淡,各自对生活有了新的体悟,各自的人生有了新的成长,都更懂得了珍惜吧。大家吐槽老公、吐槽工作、吐槽同事、吐槽生活中遇到的一切烦心事,而后互相给以温暖的安慰和中肯的建议,鼓励彼此去坚持、去努力、去追梦。
似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时光又回来了。
而通过这次敞开心扉,我才知道了许多我曾不知道的事。比如,阿芳说她曾有一段时间经济困窘,每日生活在巨大的惶恐之中;比如阿艳说她成为单位领导之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被调岗,一度感到愤懑和无助,如此等等。
我悲伤地想,当朋友最需要我们的安慰的时候,我们都在哪里呢?当我们最需要朋友施以援手的时候,是什么让我们欲言又止、开不了口?
我们都曾封闭了自己的心门,将可能来自朋友的关怀拒之门外,一个人舔着伤口、数着落寞。我们以为这是自尊自重,这是独立懂事,却从未意识到,这也是冷漠自私,这也是互相伤害。
8
我又仔细想了想,去年生日那天怎么过的,确实没有啥印象了。或许,是妈妈做的一顿丰盛的晚餐、大牛的一封情书吧。而如果,有好闺蜜的一声问候、一句祝福,肯定是更难忘的,不至于记不起来了吧。
突然特别怀念曾经的生日,因为有闺蜜们的祝福,而多了一分仪式感。
小狐狸说:“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应当有一定的仪式。”
“仪式是什么?”小王子问。
“它是一种早已被人忘却了的事。”小狐狸说,“它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是的,我突然强烈地渴望重新得到来自好朋友的祝福,就像一个仪式,能够使我的生日与其他日子不同,与其他时刻不同。
那她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渴望的呢?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在每年的那个特别的日子来临之前,提前准备好幸福的心情吧。 所以,我会重新拾起初心,从现在开始,每一年,在生日那天,对她们说:嗨,亲爱的,生日快乐!
所以,亲爱的阿芳,虽然昨天已经对你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但似乎少了些仪式感,在这里,再正式对你说一声:嗨,亲爱的,生日快乐!
“你最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但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普希金的诗句,作为礼物,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