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 父亲是一位安静的老人
记忆的丧失
再难侃侃而谈鲁毛的诗词
也不再津津乐道古奥的文言探佚
关于《弟子规》家训
也从未听他再提起
一如众多耄耋的老人
每天架起老花镜
仔细认真的阅读报缝构栏
从政经焦点到趣闻佚事
但我知道
这些东西父亲再也不会记起
八十多年的风霜阅历
已满满占据父亲记忆的芯片
装不下更多地世事
今天 全世界都在滥情
朋友圈的表白都是一生一世
不敢哂笑年轻人的肤浅
反复掂量自己前世今生
如果非要寻出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
这个人 唯有父亲
犹记父亲手中的竹棍
顽劣的我对着他又凶又吼
父亲气急败坏的举起
却狠狠地打向旁边的木凳
还有那次饭桌上的争论
自以为得理的我毫无分寸
父亲狠狠地准备了一脸凶相
却只敢转头瞪向母亲
吃紧了父亲的不忍
年少的我心安理得的索取
明明是家里节衣缩食凑来的生活费
我总是偷偷地匀出来
添置女孩家喜欢的小东西
能做的家务事 总是借口学习
推给夜半出诊刚刚归来的父亲
父爱的天空下
我是那片自由洒脱的白云
纵知世事艰险
也依然敢于偶尔娇纵任性
每一次风尘仆仆
总以为父亲会等在街口
备好饭菜铺好床接纳我的疲惫
而当父亲骤然老去
再也记不起我的归期
迎接我的是茫然空洞的眼神
和满头满脸不修边幅的银须
心 凛然一痛
多么想象幼年那样嚎啕大哭
唤回那个会哄我宠我的父亲
褪去师道尊严医者慈悲
父亲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失忆老人
即便如此
他依然记得在床头陈放
我那本极不成熟的诗集
偶然提起的往事
依然是关于我们成长的琐忆
父亲已老 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在这里深夜敲下的文字
于父亲是比远方更远的距离
但我仍然固执地写下
这些词不达意的文句
轻轻说声:我爱您父亲
在您失去记忆的单纯世界里
愿您安度晚年 宽慰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