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那些事儿之北宋初期风光词(二)

绿杨烟柳晓寒轻

        宋仁宗天圣二年(公元1024年),安州安陆(今湖北安陆)人宋痒、宋祁兄弟二人,同时考中了进士。弟弟宋祁的文章尤其写的好,考中了第一名,仁宗嫡母章献太后(仁宗父亲宋真宗的皇后,但不是仁宗的生母)从封建观念认为,弟弟不可以在哥哥之前,于是改成哥哥宋痒第一,宋祁第十名,兄弟二人同时中进士,又都在高名次,在当时传为佳话,人们都称他们为大宋小宋。宋祁字子京,中进士后最高官职做到工部尚书,在朝廷中以文才著名。

        有一次,宋祁在首都开封经过繁台街,遇见几辆皇宫里的车子,里面坐的是宫女和妃嫔,他来不及都比,忽然车里有人掀起帘子叫了一声:这是小宋。宋祁很惊讶,回去后写了一首词。

《鹧鸪天》 宋.宋祁

      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词的第三、四、七、八句,一字未改的引用了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两首七律《无题》,第一首《无题》的全文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第二首《无题》的全文是:“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词中的“刘郎”可以认为是指汉武帝刘彻,他曾派人到大海中去寻找仙山蓬莱,想得到山上的不死之药,结果是当然什么没得到,。另外“刘郎”也可认为是东汉时的刘晨,他和阮肇一起入天台山(今浙江省天台县)采药,遇见仙女留住半年后回家,再去找此仙境已迷路不可寻。

        宋祁这首《鹧鸪天》写成后,在开封城内被广泛传唱,一直传到宫中,让宋仁宗听见了。仁宗问是哪一辆车子的宫女呼叫小宋,有宫女出来说:“我在前不久伺候皇上的宴席,听见说传召翰林学士,皇上左右的太监们说是找小宋,后来偶然乘车在外面看见了他,不知不觉地叫了一声。”于是仁宗皇帝召见宋祁,和他谈了此时,宋祁惶恐万分,仁宗笑着说:蓬莱山并不远啊,就在眼前。于是将这位宫女赐给了宋祁。

    《鹧鸪天》这首词,艺术上比较平淡,其实,宋祁写的最精彩的一首是《玉楼春》

《玉楼春》宋.宋祁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首词的最精彩之处,是第四句的“闹”字。近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论说:“著一‘闹’字,则境界全出矣。”一个字,传给了读者用大量笔墨都不易写出的春日万物争喧的情景,这正是词人的高明之处。不过,也有人反对这个“闹”字,清代的李愈曾写到:“闹子极俗,且听不入耳,非但不可加于此句,并不当见之于诗词。”哈哈哈,想来这也是见仁见智的个人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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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月来花弄影

        北宋初年,还有一位著名的词人张先,字子野。宋仁宗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张先41岁时,考中了进士,主考官是著名词人晏殊。之后,张先曾任过知州、都官郎中等官职。张先72岁的时候,他来到京城开封,工部尚书宋祁很看重他的文才,虽然尚书的官职比张先的官职要大,可宋祁还是先去拜访,叫仆人先进门通报,说:“尚书想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在屏风后听见,立即回答说:“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吧!”两人想见大笑,摆酒谈词,从此成为好友。

        张先子啊诗词中很喜欢用“影”字,并且经常用得很奇妙,因此,他有几首好词,里面都有用“影”字的名句。人称,“张三影”。

《天仙子》宋.张先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唐代时,太尉李德裕进献了有西域传来一首舞曲《万斯年》,后收入教坊曲中,并用为词牌。由于唐代诗人皇甫松用此词牌写有“懊恼天仙应有以”的句子,故改名为《天仙子》。这首词是张先在宋仁宗庆历5年(公元1041)所写,他当时在嘉禾(今浙江嘉兴)任判官,时年52岁。近代学者王国维评论说:“‘云破月来花弄影’用一‘影’字境界全出矣”。

        据南宋诗人陆游所记载,宋代嘉禾判官的官署中,有张先建的一座花月亭,亭内竖有小石碑,刻有上面这首《天仙子》。张先自己说,佳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就是在这个花月亭想出来的。

        一次,有客人来访,对张先说,“别人称您为‘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张先说:“为何不叫我张三影?”客人不解,张先说:“‘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随飞絮无影’,这才是我平生最得意的句子呀!”

        原来,张先在他所写的词《行香子》,用“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结尾,很为人们欣赏,因此有人赞他为“张三中”。下面就是这首《行香子》

《行香子》宋.张先

        舞雪歌云。闲淡妆匀。蓝溪水、深染轻裙。酒香醺脸,粉色生春。更巧谈话,美情性,好精神。

        江空无畔,凌波何处,月桥边、青柳朱门。断钟残角,又送黄昏。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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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自己感到最得意的“三影”,除了上面已经谈了“云破月来花弄影”外,“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是词《归朝环》的最后两句;“柳径无人,随飞絮无影”是词《翦牡丹》中第四,五两句。这两首词其实远比不上张先另外两首也用了“影”字的佳作,那就是《花木兰》和《青门引》。

《花木兰.乙卯吴兴寒食》宋.张先

        龙头舴艋吴儿竞。笋柱秋千游女并。芳洲拾翠暮忘归,秀野踏青来不定。

        行云去后遥山暝。已放笙歌池院静。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

      《木兰花》原为唐教坊曲,后作词牌。由词题可知此词写于乙卯年,即宋神宗熙宁8年(公元1075年),内容写的是吴兴(今浙江吴兴,宋朝属于湖州)寒食节时的景象。这一年,作者已是86岁的高龄了,可是他兴致不衰,把他见到的节日热闹和欢乐写入了词中,同时又以老年人特有的感受,写出节日过后春夜的宁静。

        寒食节,在汉,唐,宋代都很盛行,由《木兰花》词第一句知道,北宋初年寒食节要举行划龙舟比赛,词中的“拾翠”,可解释为捡拾翠鸟的羽毛,也可解释为采拾各种野生花草。

《青门引.春思》 宋.张先

      咋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楼头画角风吹醒,入夜重门静。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在张先的全部诗词中,用了“影”字的佳句一共有六句,除了上述提到过的五句,还有一句用于诗《华州西溪》中:“浮萍破处见山影”。从艺术水平来看,张先自己选的“三影”并不合适,应将“云破月来花弄影”、“无数杨花过无影”、“隔墙送过秋千影”合称“三影”最佳。

        张先年轻时,与一座尼姑庵的小尼姑相好,老尼姑很严厉,将小尼姑关在池塘中央小岛一所阁楼上,为了相见,每当夜深人静时,张先划小船过去,小尼姑放下梯子来让他上楼。临别时,张先留恋不已,于是写了一首词《一从花令》表达情感

《一从花令》宋.张先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沈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词的最后三句:“沈恨细思,不如桃李,犹解嫁东风”。借物喻人,盛传一时。北宋的大文豪,张先同时代人欧阳修,非常喜爱这三句词,同时很想认识词作者。宋仁宗嘉祐6年(公元1061年),张先到京城开封后,专门去拜访当时担任参知政事(副宰相)的欧阳修,仆人进去通报后,欧阳修高兴的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跑出来欢迎,并说:“这是‘桃杏嫁东风’郎中”想想古人们都很有意思,特别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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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景词就告一段落了,古诗词里的风光还有很多,大家如果没有好的去处,不妨可以根据那些古诗词里诗人,词人们踏过的足迹,去领略一下他们见过的大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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