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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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国企改制,工人下岗,那时候的李宝莉年轻,漂亮,能吃苦,并且对生活有着自己的看法。她觉得找男人就应该找个有文化的,有文化的人智商高。以后生了儿子也能有出息。所以找了其貌不扬,却是大专毕业的马学武做老公。

按理说,男人有学历有才华,女人有容貌有韧性,这一家的日子应该过的很不错。但最后李宝莉却落到丈夫自杀最后一个字都没有给她留下,儿子上大学之后便跟她脱离了母子关系,真的是因为那个万箭穿心风水的房子吗?也不尽然。

马学武做了车间主任之后单位给他们家分了房子。搬家的那天,因为胡同太窄,搬家公司的车进不到老房子的门口,所以只能一件一件的抬出去。搬家公司要加钱。李宝莉破口大骂,当初定价格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现在说要加钱。之后到了新家,马学武给搬家师傅们分烟,让儿子去买汽水。宝莉更是生气,直接冲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骂马学武是个贱人。泼辣的性格可见一斑,却也为她日后的悲惨埋下了伏笔。


李宝莉觉得自己漂亮,又是城里人,所以处处都要压着马学武。常年被媳妇欺负的马学武当上主任以后自然不想再受这份窝囊气。家里的互怼和冷暴力成了常态。当家庭不再是避风港转而变成战场的时候,这个家庭就离解体不远了。

事情是一个电话引起的。马学武当上车间主任之后应酬多了起来,经常加班,还要招待来参观的领导,晚回家是家常便饭。一天李宝莉接到了马学武的电话,说晚上要招待领导要晚回。敏感的李宝莉马上感觉到了异样。以往马学武不回来从来都不会打招呼。今天特意打电话过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下班后李宝莉在厂门口等着马学武。她看到马学武从厂里出来,心里一凉,确定了马学武不是招待领导。李宝莉看到马学武跟厂工会的一个姑娘去旅馆开了房间……

李宝莉始终还是有些气不过。她给公安局拨了电话,说有人在宾馆卖淫。马学武被副厂长带回到厂里,李宝莉来接人。领人的时候李宝莉说,有人愿意跟马学武是他有魅力。只要我不介意,不就得了。都知道李宝莉的厉害,但今天这一翻话出口她的镇静和大家风度让人震惊。这也让马学武感动万分,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婆。

李宝莉控制住了丈夫。加大了对丈夫的冷嘲热讽。马学武内心有愧,也不再跟李宝莉对抗。看起来是李宝莉赢了,实际上却是她输的一无所有的起点。没有不透风的墙,马学武知道了是李宝莉报的警,整个人每天都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他不明白为什么妻子要毁掉自己的前程。在他的世界里前程排在第一位。而李宝莉的世界里,绑住马学武才最重要。

屋漏偏逢连夜雨。工厂改制,大批工人下岗。马学武在第一批下岗的名单里。厂长告诉马学武这个消息之后,马学武脆弱的内心崩塌了。他觉得是李宝莉毁掉了他的生活。他从汉口大跳上跳了下去。临走的时候留了遗书。遗书里饱含了对父母的愧疚,对孩子的嘱托,但唯独没有给他的妻子李宝莉留下一个字。

马学武用生命作为武器,最后重重的还击了李宝莉。葬礼上,李宝莉没有哭。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错。错在那个该死的马学武不学好,出轨在先。自杀是他活该。

但李宝莉也盘算着日后的生活。她辞掉了服装店的工作,干起了扁担。所谓的扁担就是在批发市场给人挑东西。扁担赚的要多一些。李宝莉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李宝莉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的初衷。这个时候李宝莉人性中的光芒绽放了,她用原本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本不应属于她的重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往往付出越多,失望就越大。在儿子小宝考上大学后,他提出要跟李宝莉断绝母子关系,并且要卖掉马学武分到的房子,要李宝莉搬出去。


李宝莉最后和小宝摊牌,他们在天台上的对话让人刻骨铭心。

小宝对李宝莉说:我小时候,天天看你欺负爸爸。爸爸不管怎么做,你总是骂他吼他。后来他死了,我先以为他是接受不了下岗的事实,去跳了江,觉得他蛮窝囊。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遗书里不给你写一个字,而且,你房里不放爸爸的照片,爸爸的生日和祭日,你都不纪念他。爸爸在世的时候,你对奶奶好凶呀,还赶她走。爸爸死了,你却主动要养她,还要替她送终。我就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高中的时候,奶奶跟我说,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在外面有个相好。我就去找那个相好,我问她,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她却告诉我说,爸爸死的那天,跟她打过电话。她告诉爸爸,警察去抓他们,是因为有人电话报案说有色情活动。报案的是个女人。后来,旅馆的老板娘又告诉她,爸爸那天去了人间仙境旅馆,从钱包里拿出张照片问老板娘是不是这个人报的案,老板娘一眼就认了出来,说就是她。爸爸钱包里的照片,就是你!

是你害了爸爸,爸爸跳江不是因为下岗,是因为他的老婆让他出尽洋相,丢尽脸面,毁了他的前途,却还装成原谅他包容他的好人。爸爸觉得跟你这样的人生活是他的耻辱!所以他活不下去!是你,都是你。就算爸爸有错,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但是你却耍阴谋。你害我爸爸40岁不到就命丧黄泉,你害我刚满10岁就没有父亲。你晓不晓得,我小时候,只有靠在爸爸身上,心里才最踏实。没得爸爸我心里有多苦多痛,你哪里懂得?为了这个,我一生一世部不会原谅你。

小宝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继续说,我晓得这件事后,我恨不得跟你拼了。但是我不想奶奶再受到伤害。而且,我也不想轻易放过你。你欠爸爸太多,你吃苦受累养我们,这是你应该的。你要了爸爸的命,你就得替他尽责。所以我不想说,我忍着。我已经忍了六年。我本来想一辈子忍下去,让它成为秘密,现在你倒来逼我。那好,我就说给你听。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因为我不想让爷爷奶奶再伤一回心。

马学武去世这么多年,小宝跟李宝莉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多。却只有这一次,有如排炮,生生将李宝莉摧垮。李宝莉突然知道,人生原来是有报应的。

李宝莉不爱马学武吗?当然爱。马学武是她精挑细选的丈夫。即便是马学武趟在床上看鹿鼎记,李宝莉都在心里暗暗喜欢。她从内心里崇拜她的丈夫。但这一切她都没有说出来,马学武并不知道。马学武感受到的是李宝莉对他的鄙视还有无尽的折磨。

马学武出轨是有情可原的吗?当然不是。当家庭出现裂痕的时候,马学武没有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去引导妻子,选择了用逃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对抗是两个人的事。他的沉默是一种冷暴力,他用这种方式去报复他的妻子。最后更是用生命作为武器去攻击他的妻子。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而暴力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暴力只能引来更大的暴力。

小宝最后跟妈妈断绝关系会让人感觉大快人心吗?并没有。李宝莉为了小宝几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而她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对于李宝莉来说,这并不公平。她没有得到儿子的宽容,这是一个悲剧。

家庭不是战场,这里没有胜负。带着胜负心走进家庭只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失败者。因为胜负心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看不到未来的美好,让人毁掉美好却不自知。

没有谁跟谁天生合拍,当一段关系出现摩擦的时候,用理性去沟通,说出自己的期待和内心的想法最重要。用手段获得的控制只能让一切都失控。

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得到宽容。但宽容别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李宝莉能宽容马学武,或许他就不会死。如果马学武不死,小宝也或许就不会那么恨他的母亲。最后小宝没有宽容李宝莉,就像李宝莉当初没有宽容马学武一样。宽容别人就是宽容自己。

学会表达爱。这个世界从不缺相爱相杀的例子。相爱相杀并不是因为仇恨,只是因为表达爱的方式不对罢了。

《万箭穿心》改编至方方同名小说。

豆瓣评分8.5。

15届电影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


李宝莉扮演者颜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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