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崖的雾瘴在子时化作万千幽蓝鬼手,苏玄夜攥着滚烫的空暝轮撞进星陨石阵,身后追兵的光阴锁链绞碎三人合抱的古柏。他胸前的时痕正在渗出血珠,每滴血落地都炸开紫色涟漪——这是天律宫"血溯咒"生效的征兆。
"还有两个时辰。"苏玄夜抹去嘴角黑血,左眼深处的齿轮咬合声越来越急。三日前破庙血战中种下的诅咒,此刻正沿着脊椎侵蚀神魂。空暝轮突然震颤示警,他翻身滚入石缝的刹那,七道金线虬龙虚影轰碎了他方才倚靠的星纹碑。
浓雾中传来环佩叮咚,十八盏青铜灯浮空排成九宫阵。提灯侍女们赤足踏着星轨,雪白脚踝上拴着的金铃刻满镇压符咒。当最后一位玄衣公子摇着鎏金折扇走出雾墙,整片石林的星纹突然亮如白昼。
"星陨阁少阁主洛惊鸿,特来取君首级。"公子笑眼弯如月牙,折扇展开的瞬间,苏玄夜看到扇面绘着的银河竟在缓缓流动,"当然,若是肯交出空暝轮..."
话音未落,折扇边缘迸发的星光已削断苏玄夜三缕鬓发。他右眼预见的银线轨迹与左眼回溯的星象走势重叠,空暝轮在掌心翻转半周,竟将星光尽数吞入轮盘中央的混沌漩涡。
洛惊鸿笑容微滞。侍女手中的青铜灯突然熄灭三盏,灯油化作黑蛇缠上苏玄夜脚踝。与此同时,折扇上的银河真正倾泻而出,星辰碎片如暴雨般砸落,每颗都带着禁锢空间的威压。
"星葬!"侍女齐声娇喝。苏玄夜右眼狂跳,预见十息后自己会被压成血沫。左眼却看到洛惊鸿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结印——那是老乞丐醉酒时画过的"天机印"!
生死关头,空暝轮突然自主飞旋。苏玄夜福至心灵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轮盘边缘的夔龙纹上:"给我破!"
时空裂隙在头顶张开,坠落的银河竟调转方向轰向洛惊鸿。玄衣公子终于变色,从怀中掏出的青铜判官笔凌空急书,墨迹未干的"散"字化作金光撞碎星辰。能量乱流掀飞八名提灯侍女,星纹碑林瞬间倒塌大半。
"天命笔?"苏玄夜瞳孔骤缩。左眼回溯的画面里,老乞丐临终前用血画出的符咒,与洛惊鸿方才写就的"散"字笔锋完全一致。
洛惊鸿甩了甩震裂的虎口,突然笑得前仰后合:"难怪澹台镜明那老东西要下血溯咒,原来空暝轮认主后这般霸道。"他随手扯开玄色外袍,露出内衬的星图里衣,"做个交易如何?我解你血咒,你助我取回被天律宫夺走的半卷《诸星命书》。"
苏玄夜刚要开口,空暝轮突然剧烈震颤。轮盘中央的混沌漩涡映出血色画面:三万里外的往生殿祭坛,青铜棺椁中的少女正在苏醒,她脖颈处的冥凰纹身与月见璃的面容重叠!
"看来你也收到黄泉帖了。"洛惊鸿指尖轻抚天命笔的狼毫,"往生殿每甲子开启一次的'九幽问心路',藏着解除血溯咒的往生泉。但这次..."他忽然压低声音,"天律宫要借机复活初代冥帝。"
浓雾深处传来锁链铮鸣,十八盏青铜灯同时爆裂。七名监察使踏着光阴锁链破空而至,为首的紫袍人手持的正是半卷星光流转的玉简——那玉简散发的气息与苏玄夜胸前的时痕产生共鸣。
"小心!"洛惊鸿突然抓住苏玄夜手腕,天命笔在虚空划出金色桥梁,"这是星陨阁的'鹊桥引',能..."话未说完,紫袍监察使手中的玉简展开,漫天星斗竟被硬生生扯落凡尘!
苏玄夜右眼预见三息后的灭世景象,左眼却看到洛惊鸿藏在背后的左手正在滴血画符。当第七颗陨星砸穿鹊桥引的瞬间,他猛地将空暝轮按在金色桥梁上:"逆转!"
轮盘齿纹咬合声盖过天地轰鸣,被砸碎的星光重新凝聚成桥。洛惊鸿趁机写完血符,往生殿方向的天空突然裂开幽冥通道,无数白骨手臂伸出来拽住监察使们的光阴锁链。
"走!"两人跃入通道的刹那,苏玄夜看到紫袍监察使撕下面具——那张与洛惊鸿七分相似的脸上,左眼嵌着的正是星陨阁至宝"洞虚星瞳"!
往生殿的冥火照亮奈何桥时,苏玄夜发现胸前的血溯咒变成了倒置的沙漏。洛惊鸿倚着三生石喘气,天命笔的狼毫已秃了大半:"以血为媒的'幽冥遁'果然伤身...喂,你盯着我作甚?"
"方才那紫袍人..."
"洛北辰,我双生兄长,也是星陨阁叛徒。"洛惊鸿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疤组成封印阵图,"五年前他挖走我的洞虚星瞳,用三千童男童女血祭打开了《诸星命书》封印。"
苏玄夜左眼齿轮突然加速转动,他看到洛惊鸿神魂深处蜷缩着的光团——那是个与老乞丐容貌相似的星袍老者虚影。右眼预见的画面里,三日后的洛惊鸿会被九条光阴锁链贯穿丹田。
"到了。"洛惊鸿突然驻足。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海中,月见璃赤足站在青铜棺椁上,素白襦裙染着彼岸花汁,脚踝金铃的声响让整条忘川河泛起涟漪。
当她转过身的刹那,苏玄夜胸前的时痕突然灼痛。月见璃眉心浮现的冥凰印记,竟与空暝轮中央的混沌漩涡产生共鸣,轮回井中传出万千怨魂的嘶吼。
"又见面了,时墟之主。"月见璃的嗓音带着三重回声,素手轻挥便招来黄泉迷雾,"这份重逢大礼,可还喜欢?"
迷雾中浮现的正是林雪婵残破的身躯!只是此刻的她双目空洞,周身缠绕的金色锁链与月见璃的裙带纠缠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有时砂从伤口坠落。
"雪婵..."苏玄夜握紧空暝轮的手青筋暴起。右眼预见的未来突然变得混沌不清,左眼回溯的画面却在月见璃身上看到重叠的三世因果——最深处那世的她,竟是破庙神像上缺失的拈花天女面容!
洛惊鸿突然将天命笔掷向高空:"就是现在!"笔锋炸开的金光中,忘川河水倒卷成龙卷。苏玄夜福至心灵地催动空暝轮,在时砂飞舞的轨迹中抓住那道稍纵即逝的生机——月见璃脖颈后的冥凰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