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其中一个疯狂追看的作家就是她,虽说看了不少,但不敢自称fans,因自问对她的世界没有很独特出众的观点。我读亦舒的感受,应该跟大夥七十代女孩的差不多吧?不过,她的小说和她的生活哲理,对我来说已给封锁在中学时代的时间囊里(基本上中三以後的阅读密度已因公开试而大大减少)。说不看,之後就真的一本也没有看。说来可笑,那时的我觉得亦舒的小说像可乐:很好喝,喝的时候很爽,喝完後总不够,一定要ask for more。你说可乐没益吗,但又没证据证明长期喝可乐会喝死人;有益吗,就更不敢说。总之,放下亦舒以後就不敢轻易再拿起。再者,可乐又非必需品,不喝不会死人,世上还有很多代替品,只是难以令人疯狂上瘾而已。
毕业了,出来工作了,那些年很偶尔才看到「亦舒」二字,或者听人提起她的小说,但都没放在心上;就算在《壹周刊》看到她的连载小说,也是刻意翻过去不看。那时的心理是两重的:一来我最喜欢的亦舒作品都是早期到中期那些,总觉後期的不太对胃口;二来她「重出江湖」的新作品我也没有幻想,因为我狐疑她还有哪些土壤?所以,还是继续让她留在时间囊里。 後来有机会访问Wyman,他是读书人自不待言,想不到(也只是我缺乏想像力而已)亦舒也在他的reading list上,而且不是一丶两本那种看法。细问之下,他说自己比较喜欢「成熟了」的亦舒,因为这个她比较「睿智」。(希望我没记错,真不敢开罪黄先生的)访问後,我也没冲动找「成熟」亦舒来看,或许我还希望保留「少女」亦舒在我记忆里吧?
不过,黄先生这句评语却留在心里,配合春生夏长的诱因後,按时启动。 我想,大概九十年代後都没有很出众的多产小说家吧?一鸣惊人但後劲不继的比比皆是,平庸但哗众取宠的就更加多,还真够胆自称「写小说」,绝对是一个「勇」字放在心口。平庸当道,显得经典的更经典,所以宁愿冒着跟时代脱节的险去看老书,也不想再委屈眼睛。读着前人的辛辣老练精雕细啄的文字,加上字里行间的明喻暗讽,末了还因添了年纪而额外获得的做人道理,便明白为何「书是人的好朋友」。这些作者,对别人自称作者时还会面红耳赤,谦称自己「爬格仔」丶「搵两餐」而已,都不敢把自己抬上稍高的层面。或许就因为这些那些,再配合心境,自自然然便想:啊,「成熟」亦舒的「睿智」会否是我杯茶?(有没有看过「成熟」亦舒的人,给我介绍她的「新经典」?)
说了那麽多,还没有入正题(!)真过份,老是把话绕来绕去绕到爪哇国。 对,谁把亦舒介绍给我? 就在中二的某一个下午,我正在学校图书馆看书,忽然有位女同学走过来说:「你喜欢看书的?那你有没有看过亦舒?」我摇头,她便说我应该会对亦舒感兴趣,然後放下一本《红的灯绿的酒》,又说:「由这本开始吧,蛮不错的。」
这位女同学跟我不是很熟稔,我们只是同班而已,自此後我们没因此变得亲近,更没一起讨论过亦舒的小说。这位女同学,後来当了学生会主席,原来是挺能干挺硬朗的女生。大学毕业的欧洲之旅,我们竟在没有相约的情况下於雅典的奥林匹克纪念场内碰见。那一刻大家都很惊讶,但又没有互相邀请同游(因各有游伴),更连接下来的晚饭也没相约一起吃,别说留下香港的联络方法了。那一次极其巧合的偶遇,竟然结束得如此淡,又难得我们如此配合,没弄成一个冷一个热的尴尬境况。我们谈了几句,便各自继续在纪念场内游览,此後没再碰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类似不知如何定位的encounter?
中学时代的我,看亦舒都是很私人的活动,甚少拿出来跟同学热烈讨论(我相信那时应该有很多女同学跟我同步看的),现在勉强记得真有拿出来谈的(说不上讨论),就只有《流金岁月》和《朝花夕拾》。对,经典呀,我都下删一万字,不说它们如何经典了。我记得那时前者的电影是由张曼玉和锺楚红演的,中文老师邓太问我们女生喜欢电影还是小说,我说电影老师说小说,因为文字很美,想像空间很多。当时我因为极爱玛姬张,所以也爱电影多於小说。後来知道自己因为中文功力太差,才不懂欣赏书中文笔之美,遂发生「牛吃牡丹」的情形;得到自己年纪大一点(但中文功力又不见得突飞猛进),又不敢拿起《流金岁月》来看了,怕呀。
《朝花夕拾》则是惟一一本我在大学时代重看的亦舒,那天我应该是自认为人生最低点了,又或者自认为是天下最伤心的人了,所以「逼不得已」跑到Main Library借来,躲在宿舍自己的房间来一边看一边痛哭。後来同房S看到我书桌上的《朝花夕拾》,不禁也惊呼「哗,好睇呀,我次次都睇到喊」,然後又各自分享最感动的情节。可想而知,看亦舒小说其实是非常好的情绪治疗。 我相信,要谈亦舒,谈一千零一夜也谈不完。最好是不要谈,拿来读最实际。
不过,我很有兴趣知道,究竟当年是谁把亦舒介绍给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