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写的是真人,真事儿。我想告诉现今的人们和将来一百年乃至一千年以后的人们,你们的有些同胞有些祖先曾经这样活着。” ——曹乃谦
“因为性欲的压迫二明有时会发疯。他发疯时母亲就让他父亲到离村比较远的煤矿去找大儿子要钱,父亲过几天回家,愣二就好了。村里人不清楚愣二愣得好好地咋就给疯了,也不清楚愣儿疯得好好地咋就又不疯了。”
——南方周末记者 夏榆
大约在1995或者在1996年的一个夏天,正是暑假期间,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们闲来无事,总要找些由头打发着自己富有的流油的空闲时间,释放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青春——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没有学会勾心斗角,还没有学会职场沉浮,既不会说人坏话,也不会被人随意泼脏水。不过和今天的有些成年男女总有一致的地方,那就是对那些你特别感兴趣又羞于启齿的话题总是有着莫名的向往。不过与今天的那些喜欢小鲜肉的老女人不同的是,我们那时候还年轻,只是对年轻的生命感兴趣。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还有两位死党(伟哥和老冀)谋划着要找个地方发泄无处安放的青春——请不要想歪了,那时候的我们和那个时代一样还比较单纯,所以我们只是想寻找一个有趣的地方去转转。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我们决定去一个叫上沟的地方去爬爬长城。之所以要去这个地方,按照现在的我的解释,自然是因为喜欢探险的我已经去过几次了——这是真的。另一个更为根本的原因是这个村子里还有我们班一位高大健硕的女同学,一位散发着青春活力和生命魅力的异性。
匆忙的准备过后,我们一人一辆
自行车
就出发了,我骑得还是一辆绿色的老式28车,随身携带的东西很少,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我用输液用的玻璃瓶装了一瓶茶水,还带了两个鸡蛋——你看,那时的旅游多么单纯,多么简单——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呀。顺着拒马河边上的108国道一路骑下去,只需要十里地就到了我出生长大的石门村,拐过弯,走过南屯村口的拒马河大桥——这片方圆五里的地方是我小时候戏水、掰蘑菇、抓鱼、玩鸟、偷酸涩的青杏、挖清甜的野菜、做了无数少年该做的事的好地方——就开始远离柏油路面了,就像远离了现时代,开始步入一个远离现代生活的乡村和自然的世界。
路上的野趣不表,经过打听,走过一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榆树,我们寻到了这位女同学的家,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还有青春女同学,嗯哼,这感觉,想想就让人要穿越回去呀。当然,令人陶醉的青春总会伴随无尽的烦恼,在路上,我的自行车就扎破了车胎——有人说上了年纪的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一样的不可救药,其实,老自行车扎破了车胎也要人命,那年月交通不便,到处都是野草遍地野花盛开的自然美景,哪有修自行车的人儿呀。还在我们亲爱的女同学答应找一个会修车的给我补胎,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我们问清了道路,勇往直前的冲向了长城。
一路奔波,那时候的我远没有现在这样的矫健和肥硕,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攀上了长城,找了一个残破的箭楼,我们开始休息和慰藉青春易饿的肚皮,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的输液瓶子已经破掉了,好在还有他们的水,我还有个鸡蛋。恩,反正三个人一起吃的不饿了。夏日的山上总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清凉且带着花草的香味,屁股底下的长城砖也格外的宽大舒适,这个场景换到今天一定是要有扑克或者智能手机来消遣的,幸运的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没有这些。于是我们开始谈天说地,胡鸡巴扯。好在那时候我们刚上初中,哪像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深厚的哲学素养和法学功底,不至于那么无趣。聊得兴起便忘记了时间,站在城墙上望远总会让人浮想联翩,毕竟几乎荒无人烟的山顶居然有数百年前的壮观人迹,当年的他们可是要常年驻守随时迎战,只是闲时他们又是如何打发寂寞的呢?
不过,英雄总是爱两性话题的么,于是,远处传来的山羊叫声让我们找到了一个令人亢奋的话题。听着连绵不绝的羊叫声,老冀(同学之一)看了我们一眼,再向远处张望了片刻,淫笑着说他知道羊为什么再叫。妈的,我们不关心羊,我们只关心他为什么淫笑。看着我们渴望的眼神,老冀向我们述说一种神秘的现象,他说,在他们老家,放羊的人有很多是光棍,放羊的日子又是那么的枯燥,整天和羊在一起厮混,他们对羊的性别自然是熟悉的,大概日久生情,他们看着母羊也会觉得格外眉清目秀,于是乎,在野外,天为被地为床,清风送爽,伴随着虫鸣鸟唱,这些放羊的人让母羊叫起了床。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这样的感受,也不会用这样的语言去形容。那天,老冀是这样说的:“你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一定是在操羊。”妈的,看这小子一脸淫笑和隐约可见的口水,我们也都窃笑起来——这么好玩的事情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呀。我们缠着老冀说些细节,但他嘲笑我们太年轻,这个场景,你们可以想象出很多个版本来的。
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下山了,记忆里好像是有场大雨的。下山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我们路上还碰上了女同学他们村一中年男人,嗯,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母羊的爱人。他笑话我的步法,说我不会下山,大概很少爬山。反正那时候我累了,滚下去都愿意。
到了同学家,应该是吃了顿饭的,饿了的人儿总是不记得吃了什么,大概饱腹才是最重要的吧。当然,条件所限,即使我们相陪女同学共度良宵也是不好意思的——二十年前的人们还很难像今天的有些中年女干部那样喜欢召集年轻的小鲜肉聊天调情。我们歇够了吃饱了,告别了女同学,踏上了返程的路。我的自行车自然已经修好了,你看,有个认识的同学就是方便呀。
回到家,我们没有再提起母羊的话题,大概少年们羞于启齿吧。后来老冀他哥在县城卖羊肉,从一个肉案子卖出了一个大肉铺,据说生意非常红火。他本人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到了西安从事建筑行业,期间自己开过火锅店,也算是卖过羊肉了。伟哥复读一年后考上了天津大学,现在保定从事食品药品监督行业,不知道他是否也会监督羊肉。一转眼,至少有十年没见老冀了,与伟哥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大约他们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我们曾经谈论过(操)母羊这个话题了。
在我的关于乡村的记忆里面有很多想记录下来的片段,我坚信,这些片段构成了我的整个人生,即使是在这远离家乡的边境小城饱尝孤独、寂寞、窝囊与被窝囊、备受排挤、被人诬陷、被某领导挖坑,我都会在我的记忆里面翻找到自然人生的乐趣。我坚信,工作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它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的生活输送必要的物质支撑,它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惜的是,这七八年,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上面,而其中又有很多时间去抱怨、去发牢骚,去用很多丑恶的人来映照自己内心的恶。好在我还有我的美好记忆,这些记忆让我能够战胜自己的恶,让我保持善良和正直。
回到母羊这个话题,其实,人回想起很多事情,总会有很多契机。因为一个小小的念头让我回想起少年时和老冀还有伟哥曾经谈论过的母羊,又因为母羊这个话题想起十年前看过的南方周末的一篇文章:“到黑夜想你没办法”(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夏榆),将我的记忆与这篇文章连接起来的是母羊这个词语,但是站在母羊背后的都是逐渐被人遗忘的乡村生活。这些人们一直这样的生活着,也可能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但是,正是他们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一起组成了中国人的生活,他们的欲望和我们的欲望一起组成了中国人的欲望。在曹乃谦的温家窑村里,诺贝尔文学奖18位终身评委之一的马跃然眼里的光棍们过着这样的生活:“村里的光棍们最喜欢吃的是油炸糕,最盼望的就是娶个女人。村里的人物多半是一些年轻的或中年的光棍,除了渴望吃饱以外,他们都渴望着跟一个女人睡觉。光棍们把跟女人‘睡觉’说成‘做那个啥’。”但是,令人感触最深的不是光棍们已经把和女人做那个啥看成吃饱以外最重要的事情,而是他们无法和女人做那个啥的时候的替代解决办法:“在温家窑娶一个女人要花两千块钱,光棍们穷,买不起女人,就只有跟自己的妹妹,或者跟自己的母亲‘做那个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得找一个母羊来代替女人。”
吃饭和性欲是人的本性,温家窑的光棍们实在没办法就会去操母羊,而我们中的有些人在权力的保护下捞足了钱之后就想着找个小白脸来充实一下干瘪空虚的躯体,而从来不顾自己年老色衰龅牙猴腮。其实,这样的人和温家窑的光棍们,和老冀村里的放羊的人是一样的——即使这样的人找的是人而不是一只公羊或者母羊。
我盼望着,在遥远的将来,如果我有足够的金钱,我会购买足够的情趣玩具,送给这些光棍们和这些吃了权力春药的人们。我想告诉他们:同胞们,不要去骚扰这些羊们了,你们不是马蓉,羊们也没有财产,现代化的中国已经可以提供给你们这些情趣玩具了,尽情的享受吧,随着技术的进步,这些玩具们已经比母羊更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