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实习趣事一箩筐

    时间就像庭院一角的梧桐树叶,在你偶然惊觉间已经开始泛黄了。快乐的时光总让人感慨日子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由大一时青涩的学弟学妹升级为大三的学长了。我们是工科院校,校方每年会专门为升入大三的学生准备一门金工实习的课程,旨在培养同学们的实践动手能力。上课的地点在距离校园几百米左右的一个看起来近似荒废的小院里,门上慵懒的挂着一副牌匾,上书“河北建筑工程学院金工实习工厂”。

    还记得第一次进那院门的情景,我们一群学生走在前面,老师断后。我眼望着老师锁上那因年久失修而咿呀作响的铁大门,回过头,孤零零的一排小厂房镶嵌在一片荒芜之中,稀罕的仿似漆黑夜空中仅有的璀璨孤星。当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糟了,莫非我们老师是传销组织的头目。后来,经核实,实属我多虑了,此等氛围的营造完全是为了与我院“艰苦朴实,勤奋进取”的校风相吻合。

    小厂房不太起眼,但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锻造车间、切割车间、气焊车间、浇筑车间等等,可谓应有尽有。我们这群人以浩浩荡荡的阵势参观了每个车间之后,就以学号为划分依据,各自被收编到不同车间各负责人麾下。完成相应的实习任务后,再依次轮换车间。我们231六人组被拆的七零八落,我和阿邈一个车间,老大与凯弟“一帮一,一对红”,大黑则跟文哥结了对子。我和阿邈先来到的是车床车间,车间负责人为一王姓的老师傅,教我们专业课程的张老师特地像我们介绍了这位面容冷峻的老师傅,说他有着几十年的实践经验,还说他有本什么高级证书,具体什么证书记不太清了,总之,貌似很厉害的样子。我和阿邈背后都喊他老王头(这是我们231一贯的交流方式,确实没有不恭敬的意思)。这个车间的任务并不复杂,只要照模子用车刀加工出一个零件就算大功告成了,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动起手来还是难免有点手忙脚乱。有的同学把零件加工的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其为何物,对门的小金同学居然还鬼使神差的把车刀弄断了。老王头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大声向我们宣布道:损坏车刀,照价赔偿,20元一把。交了20元,小金难掩失望的“抢购”回一把断了的车刀回来。不一会儿,阿邈和隔壁的小晏同学也纷纷效仿,各自弄断了车刀。眼见阿邈和小晏交了罚款回来,我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幸灾乐祸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偷偷跑去阿邈身边,低声对他耳语道:“怎么着兄弟,看小金‘抢购’车刀你俩着急,改‘团购’了是不?”。阿邈见我调侃他,依旧用他独有的江西客家普通话笑骂出一句东北方言:“滚犊子,一边呆着去。”我达到了幸灾乐祸的目的,真的就很满足的笑着一边呆着去了。老王头见大家状况频频,叫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再一次做了示范。他一边加工着手中的零件,一边自言自语道:“哎,见好就收。”话音一落,零件也“啪嗒”一下应声落在工作台上,一个完好标准的零件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大家纷纷拍手,像是刚刚观摩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奥运会开幕式。老王头示意大家停止拍马屁,继续手头的工作。这次示范以后,大家在加工零件接近尾声时都调皮的学着老王头的样子,默念一句咒语:“哎,见好就收”,果真都很少出状况了。最后,老王头让大家把自己加工的最为满意的零件拿来,由他来打分。我拿了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中游分数,这一关就算过了。

    当晚231的卧谈会上,大家就当天的实习经历、经验纷纷发表了各自看法,进行了广泛的交流。轮到我发言时,我首先表示:车床车间的车刀销售情况良好,阿邈在当天的表现中起到了积极的模范带头作用,此次车刀大卖,与阿邈的巨大贡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应该肯定阿邈的骄人成绩,以鼓舞更多的年轻人向他学习,为车床车间创造更大的利益。我发言完毕,大家纷纷大笑拍手叫好,只有阿邈闻听此言,很无奈的笑着趴在床上不语。另外,我还表示:其实想顺利通过车床车间的考试并且取得好成绩并非难事。大家一听我这么说,纷纷竖起耳朵,我则故意卖起了关子,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凯弟最是急切,一下子又露出他那蛮横凶残的本性来:快说,不说揍你。我笑眯眯的伸出五指道:“五个字,只要掌握了这五字真言,保你顺利过关。”“哪五个字?”大家追问道。我和阿邈相视一笑,一起说道:“哎,见好就收。”凯弟和老大纷纷表示不解其意,我则学着江湖老道的样子大有深意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转头睡了。第二天,我刚从气焊车间一回到宿舍,凯弟、老大就依次对我念那五字真言。不用说,玄机已被参透,老王头定是“一招鲜,吃遍天”,也将心法传授于他们了。

    经过几个车间的轮换,我们231六人终于先后在制作小锤子的车间(具体叫什么车间记不清了)成功会和了。我激动万分的握着凯弟的手,就差热泪盈眶了。面对此情此景,当即联想到了毛主席与朱、陈等人会师井冈山时的情景。我向先到一步的凯弟请教有无什么通关要诀,凯弟顺手拿起还未打磨成型的铁疙瘩故作深沉状开口道:“一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说罢,继续打磨起他的锤头来。我们新到的几人,被叫至一边,依照步骤,重头来过。切割、打孔、打磨等等。在打磨的过程中,老师傅刻意强调:“大家注意,用圆锉打磨孔的时候,千万不能撬,不然很容易损坏工具……”话音未落,只听见我手中的圆锉“咔哧”一声折为两段。紧接着,我隐约感受到老师傅投射过来的寒冷目光,还有231其他五人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想象到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结果,我交了3块钱罚款,转头回来的时候,看到阿邈在一旁乐的手舞足蹈,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以为他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从他一脸的坏笑当中,我基本上预知到了当晚卧谈会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当晚,阿邈以一种报复性的姿态对我的表现予以了高度“赞扬”。经过几天的打磨、淬火等一系列的工序,一把把短小精致的小锤子终于诞生了。我们满心欢喜的握着自己制作的小锤子,我突然想到了周星驰电影里的“斧头帮”,我们完全可以组建“锤头帮”跟他们火拼一下了。我把玩着自己制作的小锤子,如获至宝一样有点爱不释手,玩着玩着不禁又悲从中来:“想当年,我手中若有此等利器,那砸起核桃来必是轻而易举,又何至于贻误战机招致一顿暴揍呢?”

    最后一项实习任务是浇筑。其大意就是让我们按照铁制飞机模型,用融了的白色蜡油浇筑出一个新的飞机模型。我们每人在车间负责人那里领到一个铁制飞机模型,就风风火火按照老师傅的指导忙碌起来。老实说,这不是把蜡油直接倒在一个模子里,我当时很怀疑按照老师傅的方法,把蜡油倒在沙土里,会奇迹般的浇筑出一架战斗机来。可当同学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的纷纷举起一架架完好无损的战斗机时,我真的有点被震惊了。不大的浇筑车间霎时成为了一个战斗机加工厂。老大、阿邈、凯弟等人兴致勃勃的举着自己的战斗机过来跟我显摆,见我还没“开盖验机”,纷纷表示不看好我的杰作,一个个催促我赶紧验验货。我故意强忍着不笑摆出一副很庄重的样子对他们开口道:“注意了……注意了……本世纪……本校……本专业……最最具有杀伤力……最最完美的一架战斗机诞生了!”话音一落,我将盖子一揭,有那么几秒钟的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声。我低头一看,我的杰作的确有点惨不忍睹,人家的战斗机都是通体的白皙,我的战斗机整个机身都嵌满了沙土。眼见着牛吹大了,不知如何收场才好,突然,我灵机一动,对着正乐的前仰后合的老大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大,你先别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战斗机,你看看咱这纹理,你看像不像军队的迷彩,这是我特地研制的新一代“虎豹斑纹战斗机”。老大接过我的作品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交还到我手中,开口道:“好吧,我相信你一本正经的谎言。”最后打分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拿了个九十几分不错的成绩,待我把本专业最最具有杀伤力的战斗机交到老师傅手上时,我亲眼看到老师傅扶了扶眼镜,皱了皱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显然,老师傅也并没能理解我之大作的深层次的寓意,大笔一挥给了我八十八分,本人研制的本专业最最具有杀伤力的“虎豹斑纹战斗机”果真效果显著,一鸣惊人的得了个本专业最低分。

青春的步履匆匆,像一个急于赶路的旅人,不经意间就把我们带至现在。如今再把玩起当年的物件,放佛连嬉笑打闹的陈年往事也会乘着那架战斗机一股脑的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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